子时过半,万籁俱寂。小川蹑手蹑脚来到师父卧房外,舔湿窗纸,戳了个小孔。但见油灯如豆,杨老倌背对窗户坐在床边,果然正在取面具。小川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
面具缓缓摘下——底下竟是一张骇人至极的脸!惨白如纸,无鼻无嘴,光滑得像枚煮熟的鸡蛋!
小川吓得魂飞魄散,“啊呀”一声叫出来。屋里老傩师猛地回头,那张无脸面孔正对着小孔!小川连滚带爬地逃回自己屋,锁上门,缩在被里抖如筛糠。
不多时,脚步声近,敲门声起:“小川,开门。”
小川不敢应声。
门外沉默片刻,道:“你看见了?”
“妖、妖怪!”小川带着哭腔喊。
一声长叹:“既然如此,你出来,我与你分说。”
小川哪敢开门,后窗却“吱呀”一声开了。他尖叫着冲出房门,不顾一切地向村外野地逃去。老傩师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奔至河边。
“莫跑了!前面是深水!”老傩师喊道。
小川走投无路,转身跪地求饶:“师父饶命!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老傩师停住脚步,月光下,那无脸面孔更显骇人。他缓缓抬手,小川闭目待死,却听“嗤”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被撕开了。
“傻孩子,睁眼看看。”
小川颤巍巍睁眼,但见老傩师手中提着张薄如蝉翼的膜,再看他的脸——疤痕纵横,五官扭曲,几乎看不出人形,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温和明亮。
“这、这是......”小川结结巴巴。
“药膜。”杨老倌笑了笑,疤痕牵扯着嘴角,样子有些可怕,声音却依旧慈和,“治烧伤的,日夜贴着能缓些痛苦。三十年来,除郎中外,你是第一个见我真容的。”
小川惊魂稍定,愧悔交加:“师父,我、我坏了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傩师摆摆手,坐在河边石头上,拍拍身旁空地,“来,坐。既然见了,便与你讲讲这脸的来历。”
三十年前,杨老倌还不叫杨老倌,叫杨明远,是邻村有名的俊后生,刚娶了媳妇,生活甜得像蜜。那年腊月二十三,邻村祭灶王,他在集市上买东西,忽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