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轰然释放,弓臂回弹的震颤令地面尘土腾起。
箭矢初接近百米每秒,特制铁铲状箭镞可凿穿包砖城墙,而带倒刺的三棱箭则专为射碎云梯设计。
最令人震撼的是其战术延展性:唐军将床弩群置于城墙或高台,以抛物线实施火力覆盖;亦或射尾部系绳的踏橛箭,使步兵能攀绳攻城。
北宋《武经总要》记载的“千步弩”
(射程500米)正是此技术的延续,直至元代火器兴起,这些曾让洛阳宫墙为之战栗的八弓巨兽,才在硝烟中渐次沉默,唯留博物馆中锈迹斑斑的青铜弩机,诉说着曾改变战争形态的东方机械智慧。
洛阳城下,唐军的攻势如怒涛般昼夜不息,却在那坚不可摧的城防利器前撞得粉碎,徒留遍地哀鸿。
城头之上,五十斤重的巨石被巨大的抛石机(炮)如陨石坠落般不断掷下,砸入唐军密集的冲锋阵型,瞬间便是血肉横飞,断肢残甲与泥土碎石混作一团焦黑;八弓床弩的绞弦声令人齿寒,骇人巨矢破空尖啸,轻易洞穿盾牌、撕裂人体,甚至将云梯拦腰斩断,将悍勇的登城甲士连人带甲钉死在冰冷的城墙上。
惨烈的伤亡数字逐日攀升,宫城巍峨的墙垣仿佛被鲜血反复浸染,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却依旧岿然不动,宛如吞噬生命的巨兽。
更令人扼腕的是唐军起的“间谍战”
接连破灭。
困守孤城、人心惶惶的洛阳内部,并非没有暗流涌动。
先后竟有十三批忠勇之士或心怀唐室的军民,甘冒奇险,密谋在约定的时辰打开城门,接应王师攻城。
他们或许在深巷陋室中歃血为盟,或许在夜色的掩护下传递密信,眼神中燃烧着对解脱围困的渴望。
然而,王世充的统治机器如同冰冷的毒蛇,其爪牙(检校)对城内的掌控无孔不入。
这些密谋往往尚在襁褓,或因叛徒告密,或因行事不密被察觉,甚至可能在行动前的刹那功亏一篑。
每一次事泄,都伴随着残酷的清洗,参与者在洛阳城内闹市被公开枭示众,头颅悬于城楼,尸体弃于沟壑,以儆效尤。
接连十三批被策反的希望火种,尚未燎原,便在这座绝望之城令人窒息的铁幕下,被无情地、一次又一次地掐灭,只留下城头新添的狰狞级和城下唐军将士心头更深沉的阴霾与悲愤。
内应之路断绝,强攻又伤亡惨重,洛阳宫城,俨然成了秦王李世民麾下雄师面前一道淌血的天堑。
唐军将士们因长期作战而疲惫不堪,远离关中老家的兵士,大都产生了思乡退兵的情绪。
连日猛攻受挫带来的不仅是肉体上的创伤,更有精神上的重压。
营盘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气息,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倚着冰冷的兵器,目光空洞地望向西方,那是关中的方向。
寒风吹过残破的营帐,夹杂着低低的啜泣和压抑的叹息,那是远离故土的兵士们无法抑制的思乡之情,以及对这场似乎看不到尽头的围城战的深深厌倦。
“家里的庄稼不知道怎样了…”
“娃儿该会叫爹了吧…”
“老父亲、老母亲的身体”
类似的低语在唐军营中悄然蔓延,一种渴望班师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浸透了整个军营。
是夜,中军大帐内,气氛同样凝重。
摇曳的火光映照着将领们疲惫而焦虑的脸庞。
总管刘弘基,这位跟随李世民多年的骁将,此刻眉头紧锁,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沙哑和沉重,奏道:“殿下!
将士们…将士们实在是撑得太苦了!
眼前洛阳宫城坚如磐石,我军死伤枕藉。
儿郎们思乡心切,锐气已堕。
恳请大王…体恤军心,暂且班师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