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隐点了点头,似乎非常理解。
他感慨着叹了一口气:“所以你便有意受得鼓动,与朝廷讨价还价。”
“这是看准了朝廷讲道理,还是欺负朝廷法不责众?”
朝廷按照自由裁量行事的时候,可比大明律多太多了。
别看什么游行示威闹得很大,但究竟是民变,还是民乱,不过主官一念之间。
从来的常态都是小民各回各家,主犯或死或囚,就像葛成自己说的,若是上面有人保着,坐个几年牢就出来了。
以至于弃耕罢市,几乎成了表达不满的常规手段。
若不是国策的节骨眼,还遇到沈鲤这个一根筋,根本不会有什么后果。
以至于这些赤民浑然不知事态严重,还在这里讨价还价。
诛心之语入得耳中,场中赤民脸色数变。
那人正要回话:“俺……”
何心隐却不给插嘴的余地,身子陡然前倾,瞠目怒视:“你既然敢在此反逆朝廷大政,如何又对主家加租逆来顺受!?”
语近咆哮,群然错愕。
被呵斥之人更是吓得浑身一抖,倒退数步!
何心隐一言既罢,随即霍然转头,瞪向葛成:“葛将军,你方才不是要与老夫论个对错?”
“此事你心知肚明,你且告诉老夫,缘何对着欲挽狂澜的清丈大政义愤填膺,反倒对从中作梗的士绅熟视无睹!?”
一声质问,惊得葛成一屁股从门槛上坐起。
面对气势汹汹的何心隐,葛成欲言又止。
犹豫良久。
葛成竟怅然一叹,羞惭地别过头去:“何大侠见笑了,某与诸位乡亲实在没这个本事……”
今时今日,葛成第一次表露出无力。
一个敢言不惮于造反的人,却对着士绅大户的恶劣望洋兴叹。
为什么对着朝廷张牙舞爪,在士绅面上低眉顺眼?
当然是欺软怕硬。
听起来固然可笑,但只有葛成自己知道,今日聚起数千部众,是何等艰难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话,也只有受国之垢的朝廷,才能成为大多数人憎恨的目标,有心人引导之下,轻而易举地聚集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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