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墨从宫人手中接过绣帕,轻轻拭去拓跋星弋星弋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慰道:“阿弋,你失去孩子,我知你心中难过。可愈是这时候,你更应爱惜自己的身子。”
“下药的人,找到了吗?”拓跋星弋止住眼泪,幽幽地问道。
闻言,顾池墨手上的动作一顿,他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裂痕。
不过,这异样转瞬即逝,拓跋星弋又满心悲恸,自是没有注意到。
“如今,你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养好身子,万万不能落下病根。我已将经手你药膳的宫人们都下狱了,待你养好身子后,再查此事也不迟。”顾池墨垂眸道。
拓跋星弋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提此事。
“让他们都退下吧。”拓跋星弋对顾池墨说道。
她的声音很低,听得出来,她没有多少力气。
“都退下吧。”顾池墨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与御医,吩咐道。
话音一落,众人显然都松了一口气,那僵硬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
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身,来不及揉揉酸痛麻木得险些失去知觉的双腿,无声地朝拓跋星弋与顾池墨二人行了个礼,便一瘸一拐、争先恐后地朝殿外走去。
“陛下,这……”枳实还在原地。
她端着那木盆,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拓跋星弋看着那木盆,想掀开那黄色的绸布,去看一眼她的孩子,可她却咬了咬牙,攥着手,最终别过脸去,不敢去看那团毫无生息的血肉。
她声音颤抖着,道:“吩咐下去,将这孩子好生安葬,入帝陵。”
“陛下,这恐怕……”枳实面露难色,唯唯诺诺地开口,却欲言又止。
拓跋星弋自然猜得到她要说什么。于理不合。
依祖制,帝陵,乃晏国历代帝后的陵墓。妃嫔及早夭的皇子皇女,则葬入西陵,受封的王爷及家眷,则葬于封地。两百余年,唯一一位葬入帝陵的妃子,是拓跋星弋太祖父德祐帝最宠爱的妃子。
嫔妃入帝陵,不合礼制。听闻当年群臣进谏,甚至有股肱之臣以死相逼,只为阻止此事。史书上有关此事的记载不过寥寥数语,拓跋星弋也不知德祐帝当年是如何力排众议,总之,德祐帝最终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最宠爱的妃子葬入帝陵。
“礼制?朕的话,便是礼制。”拓跋星弋道。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决断,令人不敢再置喙。
枳实不敢再质疑,应了声“婢子遵旨”,便端着那木盆匆匆退下了。
枳实走后,偌大的偏殿里,便只剩拓跋星弋与顾池墨两人了。
“你也退下吧。”拓跋星弋缓缓阖眼,声音辨不出悲喜。
见拓跋星弋眉心微皱,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顾池墨心中虽然担忧,但却也听她的话,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在这好生休息——宫人们都守在门外,你若是有什么吩咐,唤一声便是。”
拓跋星弋没有回答。
顾池墨看了她一眼,暗自叹息一声,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便转身离开了。
待偌大的殿内只剩她一人后,拓跋星弋摸着那瘪下去的肚子,悲从中来,无声地哭泣着。
……
“小九如何了?”拓跋星衍不方便进殿去,见顾池墨出来,拦住他问道。
“小产后身子虚弱,精神也不太好。”顾池墨如实答道。
他的话音才落,一个拳头便挥到了他的脸上。
顾池墨一时不察,被这蛮力打得踉跄了几步,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这才稳住身形,不至于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