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依旧是一片静谧,无人应他。
半晌,殿门才被人推开一条缝隙,松音自那有些昏暗的殿中走了出来,身形有些摇晃。
与她一道而来的,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她眸色无光,一脸灰败之色,身上的衣裳也沾染了不少鲜血,看着有些可怖。
她微微抬头,对众人行礼,顾池墨分明瞧见,她那双手上的鲜血未曾凝结。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簌簌地往下落,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又有些喑哑,仿若脚踩过枯叶的声音:“婢子未能保住小公主,请君侍责罚!”
闻言,顾池墨心中一痛,他张了张口,想质问松音为何未能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可过了良久,依旧未能说出一个字。
他没有说话,看着那殿门后的昏暗的空间,推开门,缓缓走了进去。
短短十余步,他心中却已是百转千回,他绞尽脑汁,在脑中搜寻着可以安慰拓跋星弋的只言片语。
殿内的气压极低,御医与宫人们跪了一地,他们伏在地上,默不作声,这偌大的内殿,寂静到能听到周围人的呼吸声。
枳实跪在床榻边,垂着头,顾池墨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微微耸动的肩膀。
她身边是一个小木盆,那里面放着一个被绸布包裹着的东西,上面还有不少血迹。
顾池墨看着那沾染鲜血的绸布,已然知晓那木盆里究竟是什么。
他朝那木盆伸出手,可那空气里好似生出一道屏障,他的手,终究只堪堪停在了那里,不敢再向前一寸。
他暗自叹息一声,目光落在拓跋星弋身上。
拓跋星弋躺在**,睁着通红的双眼,望着床顶。
她神色间带着一丝无力与疲倦,脸色煞白,仿若死灰。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皲裂得仿若旱季里干涸的河床,龟裂的土地。往日里那双透着光彩的眼眸,如今也只剩下一片灰暗。
顾池墨看着她,只觉得鼻头一酸,双眼也开始变得酸涩。
他俯下身,伸手握住了她那微凉的手,低声安慰道:“阿弋,一切自有天意,或许,这便是这孩子的命数。”
思索这半晌,却实在寻不到一句能宽慰她的话,只能这般安慰道。
殊不知,听他所言,拓跋星弋却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曾抚着小腹,无数次幻想这孩子将来会是何模样。
都说女儿随父亲,若真如此,那这孩子定然也是个美人胚子,与她父亲一般,单单靠这身皮囊便能讨无数人的欢心。
至于这性子,可万万不能随自己,最好也得像她父亲,若是如自己这石头般的脾气又冷又硬,恐怕日后没有男子愿意花半生时光去焐热她的心。
她孕期多梦,时常梦见这孩子。
她在梦里看着她慢慢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豆蔻年华,后来遇到了好儿郎,嫁了户好人家……
而在梦里,一直有个人陪在她身边,面容朦胧看不真切,可她却一直觉得,那个人是他,她孩子的父亲,她唯一爱过的人。
她从未料到,这孩子还来不及睁眼瞧她一眼,便就此与她阴阳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