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钩鼻,比府上的刘二管家矮一分。脸削瘦有须,不不不,不是这种直须……”
“第二个嘴巴有点歪,有点像……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隔壁街那个傻子。”
“对对对,第三个眼睛就这样,嗯,带一点阴鸷之气……”
何家门第显赫,广州有数的书香世家,西席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名师。
何孟君习画数年,画技不说炉火纯青,总算小有所得。
创作鸿篇巨制或许有些吃力,画几幅人物素描肖像,还是能办到的。
更难得心思细腻,善解人语。
往往才描述到一半,就能拿起炭笔,画出一个轮廓。
然后再凭着“撇嘴冷笑”、“眼神阴鸷”等提示,逐一添上细节。
当然,仅凭描述复原肖像,确实有些难度。
特别是达到九分相似,一眼认出的效果,得费不少功夫。
陈子履午后提出请求,一直画到日落西斜,才总算完成五幅素描肖像画。
来来回回,画了三四十稿,平均每幅六七稿。
幸好何府提前吩咐了下人,绝不来姑娘小院打扰,才不至于闹笑话。
不是看病么,怎么又是看书,又是画画的?
陈子履一心扑在查案上,可没想那么多,直至废稿纸满箩筐,才不禁暗暗感慨。
先来何府是对的。
若先找耶稣会的洋鬼子,恐怕说上半天,也画不明白一幅。
五幅画完稿,不知道要费多少天。
耶稣会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收,也不知有没有眼线,哪有此间来得隐密。
嗯,该动手收网了。
“左耳下一寸,有个米粒大的痦子。”
何孟君在最后一幅画上,添上最后几笔,放下炭笔,抬头问道:“这个痦子如何?会不会太小了……”
才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对面男子忽然站到身前,拿出手帕,直勾勾地伸了过来。
没来得及侧身躲避,额头上已是一阵酥麻,那是对方在轻轻擦拭。
对面脸上还笑吟吟地,轻声责备道:“你看看你,额头又黑了,像个大花猫似的。”
何孟君一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道,这是非常亲昵的举动。
年纪小时无所谓,成年了便仅限于至亲、兄弟姐妹,或者夫妻之间。
她万万没想到,堂堂一品巡抚,举止竟如此孟浪。
想要呵斥,却开不了口。
因为对方眼中满是暖意,好像理所应当,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道……难道说,娘已经和他婶子说过了?怎会那么快!!”
“他此举是何意?是答应了吗?”
“紫鹃那个死丫头,这会儿上哪里去了?怎地还不来救场……”
何孟君心乱如麻,短短的数息,竟然无法动弹。
心里只恨爹娘先露了意思,矮了三分,对方这才色胆包天。
柔肠百转间,豆大的泪珠滚滚滑下。
“嗨,就是句玩笑话,你怎么哭了?”
陈子履看到对面忽然落泪,然后扭头就走,有点不知所措。
仔细一想,恍然大悟。
首先,自己刚才好像孟浪了。
这会儿不是两小无猜,一起玩泥巴的时候。
你顺手帮人家擦碳粉,觉得熟人无所谓,对方是姑娘,可不这么想。
其次,何孟君因病误了年纪,在世人眼里,已经是老姑娘了。
又要门当户对,又不想当继室,合适的婚娶对象非常少。
除了自己,几乎没别人了。
哪个青年才俊,十八九岁还没定亲?总不能女大男小吧。
再回想何吾驺的话,也充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