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比之前更加昏暗。

拔步床笼罩在深深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床上…似乎是空的？

小翠的心猛地一沉。

她慌忙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房间角落的绣架旁。

只见赵婉宁依旧坐在绣凳上，背对着小翠，身形僵硬笔直，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她的头微微低垂，长披散下来，遮住了侧脸。

她的双手垂在身侧，手指保持着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微微蜷曲的姿势，仿佛刚刚放下什么东西，又仿佛被无形的丝线吊着。

那幅完成的绣品依旧绷在绣架上，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大片刺目的、混乱的黄色人形图案散出一种幽幽的、不祥的光芒，那扭曲的笑脸似乎在阴影中蠕动。

整个绣楼死寂得可怕。

之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哼唱声、那震耳欲聋的笑声、甚至窗外可能存在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只有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弥漫在空气中，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从未生，又仿佛一切结束后残留的、更深的恐怖。

“小…小姐？”

小翠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想要靠近一些。

就在这时，赵婉宁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月光恰好透过窗隙，照亮了她转过来的半张脸。

小翠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

婉宁的脸色不再是病态的枯黄，而是一种诡异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所有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而在这片苍白的底色上，她的双颊却泛着两团极不协调的、妖异的酡红，如同拙劣的戏妆。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唇角残留着一丝凝固的、极度愉悦却又无比空洞的笑容，那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原本清澈灵动的眸子，此刻完全被一种浑浊的、黯淡的黄色光芒所占据。

没有焦距，没有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被某种东西彻底侵蚀同化后的黄浊。

它们直勾勾地“看”

着前方，却又仿佛穿透了一切，望向某个凡人无法理解的、恐怖而虚无的维度。

她就用这样一双非人的眼睛，“看”

着惊恐万状的小翠，脸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丝，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的诡异。

“小姐…您…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小翠吓得魂飞魄散，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声音带着哭腔。

婉宁对她的话语和眼泪毫无反应。

她只是维持着那个僵硬的笑容和空洞的黄瞳，静静地“凝视”

了半晌。

然后，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出一丝气若游丝、却清晰得可怕的低语，那声音干涩沙哑，完全不似她平日清脆的嗓音：

“…山灵…悦纳…”

四个字，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小翠的耳中。

说完，婉宁眼中的那点黄芒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黯淡下去。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软软地从绣凳上滑落下来，“噗通”

一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再次陷入了无声无息的昏迷之中。

那抹诡异的笑容也瞬间从她脸上消失，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被彻底掏空后的死寂。

“小姐！”

小翠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她颤抖着手探向婉宁的鼻息——微弱，但确实存在。

触手一片冰凉。

小翠紧紧抱住昏迷不醒的小姐，感受着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