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踏上通往凌霄山的官道。路边驿站外,几个脚夫正歇脚啃饼,谈论着镇上粮行新收的谷子价格。皇浦云买了两个麦饼,听着他们说\"今年麦价稳当,佃户们能落下不少\",嘴角噙着浅笑。
傍晚投宿在山脚下的村落,阿禾趴在窗边看村民晒场上翻晒的玉米,金黄的颗粒在夕阳下闪着暖光。皇浦云坐在院中石凳上,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手中摩挲着老农送的番茄——果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这些情景不正是皇浦云当初替皇帝姬子云征讨四方的初衷吗?
皇浦云和啊阿禾刚进金州,城门刚在身后合拢,数名甲士已护着一顶青呢小轿候在道旁。为首校尉抱拳躬身:\"州牧刘大人有请先生过府一叙。\"阿禾攥紧腰间佩刀,却见皇浦云拂了拂尘灰便上了轿。
轿帘微动间,阿禾瞥见街旁酒旗上绣着\"永安\"二字。三年前正是这支酒旗,差点就不能在这里飘扬了,皇帝可是欲派皇浦云率铁骑踏平金州。
州府正堂檀香袅袅,刘牧亲自倒了盏热茶。\"先生可知,当年您拒接兵符那日,金州城头已备下了数百口棺木。\"他声音发颤,将茶盏推到皇浦云面前,\"百姓都说,是先生在奏折上那句'金州百姓何辜',才让这满城老小得以苟活。\"
皇浦云望着茶中舒展的茶叶,阿禾忽然想起师父书房里那封被朱批\"抗旨\"的奏折,末尾写着\"若要开边衅,请先斩臣头\"。此刻檐外蝉鸣聒噪,正堂梁上悬着的\"保境安民\"匾额,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
所以金州州牧不是称呼皇浦云为大将军,而是叫先生的原因。三年前皇浦云可是拒绝出兵金州。
金州州牧带着皇浦云走上街头。青石板路两侧,胡饼铺子的热气裹着芝麻香漫出来,摊主老妇正将刚出炉的饼递给穿粗布短打的脚夫,两人相视一笑,眼角皱纹里都浸着暖意。
转过街角,绸缎庄前挂着新到的春绸,几位荆钗布裙的妇人正踮脚挑选,指尖抚过布料时的轻柔和议价时的爽朗笑声,让皇浦云想起好多年前,这里还挂着\"无货\"木牌。忽闻一阵铜铃声,穿绿袄的孩童追逐着卖糖人的货郎跑过,糖葫芦上的糖衣在朝阳下闪着光,惊飞了檐下几只麻雀。
\"先生您看,\"州牧指向巷尾,那里有个瞎眼老琴师正拨动三弦,听客们自发往他身前陶碗里扔铜板,叮当声混着弦音,倒比酒楼里的琵琶更入耳。皇浦云却望着不远处,两个衙役正帮着菜农把担子抬上石阶,那汉子红着脸连声道谢,粗粝的手掌在围裙上擦了又擦。
\"三年私开官仓放粮,至今还背着'擅动国储'的罪名。\"州牧低声道,\"京里御史的弹劾折子怕是又在路上了。\"皇浦云未接话,只看着穿蓝布衫的书生蹲在书摊前,用手指点着书页轻声诵读,摊主老汉便笑眯眯地递过一盏粗瓷茶碗。
炊烟渐起时,他们走到护城河桥头。洗衣妇们捶打衣物的棒槌声此起彼伏,其中一个抬头看见州牧,竟忘了停手,水花溅在青石板上,开出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白花。她慌忙起身行礼,脸上却带着未褪尽的笑靥,像岸边刚绽开的野菊。
州牧忽然驻足,望着河面上倒映的云絮,轻声道:\"你说,圣旨在上,百姓在下,可这桥下流水,终究是往低处去的。\"皇浦云望着他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这个州牧肯定是处处为百姓着想,每本都写着\"民欠\"二字。远处传来私塾孩童的读书声,朗朗如春风拂过麦田,州牧的嘴角,终于也绽开一抹与民同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