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赵老根,还不谢过陛下隆恩?陛下宅心仁厚,不仅不怪罪你的失仪,反而称赞你养马有功,这是天大的恩典!
还不快快谢恩!”
赵老根这才如梦初醒,挣扎着又要跪下,被亲兵牢牢扶住。
他只能朝着朱由检的方向,深深地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喊道:“谢…谢陛下隆恩!
谢陛下隆恩!
小人…小人粉身碎骨,也难报陛下万一!”
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上的感激。
朱由检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广阔的营地和远方隐约可见、正在集结的骑兵队列,语气平静地说道:“军中将士,皆是为国戍边,劳苦功高。
一个爱马如子的老卒,便是一军之基石。
能有如此忠谨老卒,可见军心可用。
袁爱卿能得军心,麾下将士用命,可见治军之能。”
这话既是安抚了赵老根,也是对袁崇焕的再次肯定,但语气中却依旧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袁崇焕心中微微一凛,他听出皇帝话语中的深意。
这既是褒奖,也是提醒——军心是向着大明,向着皇帝的。
他立刻躬身应道:“臣不敢居功,皆赖陛下天威浩荡,将士们忠勇报国。
陛下,您适才所见,不过是关宁军日常操练之一角。
臣麾下这支兵马,尤其是您将要看到的关宁铁骑,乃是多年与东虏血战,方才磨砺而出。”
他非常聪明地将话题引向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部队,试图展示自己的核心价值。
朱由检顺着他的话问道:“哦?关宁铁骑,朕久闻其名,今日得见,果然气象不凡。
袁爱卿可否为朕详述一二?”
这正是袁崇焕所期望的。
他精神一振,侧过身,伸手指向远处一队正在缓缓集结、移动的骑兵方阵。
那支部队与周围的轻骑兵截然不同,骑士和马匹都披着厚重的铠甲,在冬日并不算明亮的阳光下反射出森冷、沉凝的光芒,仿佛一股移动的钢铁洪流。
袁崇焕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自豪之色:“陛下请看!
那便是我关宁铁骑!
此军乃是臣在辽东经略任上,吸取了无数次与东虏交战的血泪教训,呕心沥血,耗费巨帑,方才组建而成的精锐中的精锐。
其核心战法,便是处处针对东虏八旗军的特点而设!”
他稍微停顿,组织着语言,力求将这支军队的精髓清晰明了地呈现在这位年轻的、心思似乎比传闻中更深沉的皇帝面前:
“其一,在于‘铁’字!”
袁崇焕加重了语气,“我关宁铁骑,讲究人马皆披重甲!
骑士身着的,是特制的棉铁复合甲。
内里是厚实的棉花填充,足以缓冲钝击之力,外层则铆接铁片或罩一层锁子甲,重点部位更有加强防护。
头上戴的是防护周全的铁盔。
如此重装,足以在相当距离上有效抵御东虏常见的步弓、骑弓攒射,近战时也能大大提升对刀劈枪刺的防护力。”
“战马,亦非寻常驽马。”
他指着那些高大的战马,“皆是精挑细选的上等蒙古马或辽东本地良马,耐力与冲击力俱佳。
马身披挂特制的马铠,虽不能如古时具装甲骑般全身覆盖,但胸、肋、臀等要害部位皆有铁甲或厚皮甲防护。
人马皆重,冲击之时,便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墙!
这便是‘铁骑’之名的由来,也是我们敢于同东虏精锐野战对冲的底气所在!”
朱由检凝神细听,目光紧紧锁定着那支缓缓移动的钢铁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