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他知道这个问题关乎信任和家族的知情权,必须坦诚以告。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笑着解释道:“二爷爷,您可能有些误会了。我和李邦彦主任本人,其实并不算熟识,至少没有深入的私人交往,更多是出于对弯河发展的公心关注。”
“但是,我和他的儿子李长征,关系非常深厚,是真正共过患难、可以托付的交情。”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娓娓道来……
“前几年,李邦彦被调查,下放改造。李长征也受到牵连,被派到我们弯河大队插队当知青……”
“那时候,咱们这黄土高原上的穷山沟,条件您是想象不到的艰苦。社员们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年年春荒,青黄不接的时候,连稀粥都喝不上溜。城里来的这些知青娃娃们,一来根本不会侍弄庄稼,二来身子骨也比不上咱们自小吃苦的农村娃结实,挣的工分自然就少得可怜,分到的口粮更是杯水车薪。”
“他们几乎是天天挨饿,脸上都带着菜色……”
“最难熬的那段日子,山上的榆树皮、能勉强下咽的野菜,都快被他们找遍、啃光了,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的语气低沉下来,带着对往昔岁月艰辛的沉重回忆,那回忆不仅关乎他人的苦难,也深深刺痛着他自己的心。
那个时候,何止是城里的知青在挨饿,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挣扎在温饱线的边缘,苦苦煎熬?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在县里读初中、高中的那些年。
每天清晨,天还没亮透,他就得揣着冰凉梆硬的干粮,徒步十几里山路赶往学校。
那所谓的“干粮”,永远是掺着麸皮、甚至带着些许霉味的黑窝窝头,粗糙得剌嗓子,咽下去的时候,能清晰地感觉到它顺着食道艰难下滑的轨迹,每一下都带着一种生理性的抗拒。
学校的食堂,对于大多数农村孩子来说,是个奢侈的地方。
午饭时间,条件稍好点的同学,或许还能掏出一分、两分钱,买上一份不见油星的水煮萝卜或者清汤白菜。
而他,
更多的时候,连这一分钱都掏不出来。
他只能默默地坐在角落,啃着自己带来的黑窝窝头,看着别人碗里那一点点寡淡的绿色,闻着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菜香,胃里空得发慌,心里酸涩难言。
最让他记忆深刻,也最不愿提起的,是等到同学们都吃完饭散去,食堂里只剩下收拾碗筷的声响时,他才敢悄悄走过去。
他会走到那个盛放剩菜的大铝盆边,趁着没人注意,快速地将盆底残留的那点浑浊的、已经凉透的菜汤小心翼翼地倒进自己的碗里。
那汤水里,或许漂着几片烂菜叶,或许什么都没有,只是带着咸味和别人碗里刷下来的油花。
然后,
他会把手里干硬的黑窝窝头一点点掰碎,泡进那点可怜的汤水里,等待着窝窝头稍微软化一些,再闭上眼睛,几乎是凭着意志力,硬生生地往下吞咽。
那种混合着贫穷、自尊以及强烈求生欲的复杂滋味,至今回想起来,仍能让他的喉咙感到一阵莫名的梗塞。
刘青山使劲咽了口唾沫,将过往的不堪记忆也咽了下去。
他收敛心神,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李邦彦主任自身也正处于人生的低谷,被下放到外地劳动改造,自身难保。李长征孤身一人在这穷乡僻壤,自觉前途一片漆黑,活着看不到丝毫希望,也感受不到任何意义,情绪极度抑郁,有一段时间甚至……甚至萌生了轻生的念头,觉得走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也是命里该着,机缘巧合,有一次让我给撞见了,察觉到他神色不对,死活把他给拦了下来,劝了很长时间。”
“后来……”
刘青山的语气变得舒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