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青山,你究竟想说什么?弯河建设得确实不错,实事求是地说,放眼全国,能在农村搞出这么大阵仗、取得这样成绩的,它是独一份,值得骄傲。”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审慎而冷静,“但是,孩子,咱们看问题要全面。弯河的好,得看跟谁比。如果和燕京相比——无论是基础设施、医疗教育、文化底蕴、发展机遇还是资源聚集程度——目前的弯河,在方方面面都还有着巨大的差距。这是客观事实,我们必须承认。”
刘树义这番话,冷静、客观,点明了问题的核心,也代表了在场许多人心底的想法。
燕京毕竟是首都,其地位和资源是任何一个乡村都远远无法比拟的。
刘青山并没有被这番理性的分析驳倒,他反而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二爷爷您说得对,燕京只有一个。可燕京的今天,是集合了全国之力,历经数百年乃至更长时间的积累,才达到的高度。现在的弯河,和燕京相比,确实如同幼苗之于参天大树,差距巨大。”
他先肯定了二爷爷的观点。
随即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前瞻性:“但是,如果我们把目光放长远,不是看现在,而是看二十年以后呢?”
“到那个时候,住在燕京,就一定会比住在弯河更舒服、更幸福吗?”
这个假设性的问题,
瞬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令人遐想不已。
二十年?
这个时间跨度,对于院子里大多数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的人们来说,是一个非常遥远而又充满未知变数的未来!
它几乎相当于他们小半辈子的人生。
大家习惯于规划明天、下个月,甚至下一年的光景,但二十年后的图景,对他们而言,太过模糊,也太过宏大,以至于一时难以把握。
然而,
紧随其后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根深蒂固的怀疑。
几乎是立刻,许多人心中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这怎么可能呢?
刘福来、刘兆丰、刘茂财兄弟几个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这辈子去过最远、最繁华的地方可能就是县城了。
燕京,那是只在广播里、报纸上听说过的地方,是伟大居住的首都,是祖国的心脏,是集合了全国最好资源的天子脚下!
弯河就算现在搞得不错,有了电灯、水泥路,开了几家厂子,可说到底,它还是黄土高原山沟沟里的一个村子啊!
二十年后,它就能和燕京比舒服、比幸福了?
这想法太大胆,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挠着头,心里直犯嘀咕,觉得青山这孩子是不是有点过于乐观了?
王凤仪、许美娟、王二妮等人,也被这个想法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们互相交换着眼神,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燕京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梦里都不敢想能去常住的地方!
那里有高楼大厦,有百货公司,有医院学校,啥都是顶好的。
弯河再好,还能好过首都去?
她们想象不出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
一种基于现实认知的巨大差距感,让她们本能地觉得这不太可能。
刘劲草、刘红苕听到这句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心思却有些活络起来。
他们都年轻,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不像父辈那样思维固化。刘红苕更是偷偷瞄了一眼自信满满的刘青山,心里琢磨:老四从燕京回来,见识广,他这么说,难道真有啥咱们想不到的门道?
二十年后的弯河,会变成啥样呢?
这个念头像一颗小种子,悄悄落在了她的心田。
刘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