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涟刚踏进门槛,就见灰烬坐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空碗。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望过来,睫毛上还沾着点汤汽凝成的水珠,语气带着点不自然的试探:“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她看着他手腕上未褪的红痕——那是之前挣锁链留下的,心里软了软,面上却故意板着脸:“去哪?又想找机会溜回你的宗门?”
灰烬喉结动了动,难得没顶嘴,只低声道:“就……在院子里转两圈。总待在屋里,骨头都锈了。”
清涟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伸手解了他腰间的禁制绳:“只能在我院子里转,敢踏出去半步——”她指尖弹出一缕妖力,院墙上瞬间凝出层冰蓝色的光膜,“这结界会咬人的。”
灰烬愣了愣,随即抓起身旁的外袍披上,脚步轻快得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刚跑到院子中央,又回头看了眼门口的清涟,见她正倚着门框笑,耳根一热,赶紧转了个方向,假装研究起那棵开得正盛的海棠树。
风拂过花瓣落在他肩头,他忽然觉得,这院子的春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灰烬沿着回廊慢慢走,指尖划过雕花木栏上的缠枝纹,目光扫过庭院深处的假山、鱼池,还有那片望不到头的竹林,忍不住咋舌:“这府邸……也太大了吧。”
他在宗门时住的院子不过半亩地(假的),练功场挨着菜园,转个圈就能看到边。可这里不一样,光是前院的石板路就蜿蜒出好几个岔口,转角处藏着精致的小亭,亭下石桌上还摆着没下完的棋,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
“以前听师父说,大户人家的府邸能跑马,我还不信……”他走到鱼池边,看着锦鲤在水里悠闲地摆尾,忽然被身后的动静惊得回头——是清涟端着茶盏走来,发间别了支玉簪,衬得她眉眼更清润了些。
“喜欢?”清涟把茶盏递给他,“这府邸原是我祖上的产业,传了三代,空房间倒是多,你要是想换个住处,随便挑。”
灰烬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看着远处竹林里惊起的飞鸟,笑了:“不用换,我住哪都一样。就是……这么大地方,打扫起来得费不少劲吧?”
清涟挑眉,故意逗他:“所以才留着你啊,正好缺个洒扫的杂役。”
灰烬呛了口茶,咳了两声,却见清涟已转身往竹林走,声音飘过来带着笑意:“跟我来,带你看个好东西。”
灰烬捂着被茶水呛到的喉咙,哭笑不得地跟上清涟的脚步。竹林里的风带着草木的潮气,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斑驳的光点,踩在厚厚的落叶上,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清涟在一处被藤蔓半掩的石门停下,伸手拨开垂落的绿萝,露出门楣上“听竹轩”三个篆字。“吱呀”一声推开门,里面竟是间雅致的书房,靠墙的书架顶到了房梁,摆满了线装古籍,靠窗的书案上摊着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画的正是这片竹林,墨色浓淡相宜,透着股清幽劲儿。
“这是我祖父的书房,他生前最爱在这里看书作画。”清涟走到书案前,指尖轻轻拂过画卷,“他常说,竹林里藏着天地的灵气,静下心来听,能听到竹子拔节的声音。”
灰烬走到书架前,仰头看着那些泛黄的书脊,有讲修行心法的,有记山川地理的,甚至还有几本讲草木虫鱼的杂记。他随手抽出一本《南岭草木志》,翻开几页,里面夹着干枯的标本,叶片脉络清晰,旁边还有小字标注着采集时间和地点。
“你祖父是文人?”灰烬摩挲着书页问。
“算是吧,”清涟笑了笑,“他年轻时考中过进士,后来弃官回了乡,就守着这府邸和这片竹林过日子。说起来,他的练体术倒是从书法里悟出来的,说是执笔运腕的力道,和出拳推掌是一个道理。”
正说着,一阵风穿林而过,竹叶“哗哗”作响,真像是有细碎的拔节声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