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渐渐浸透了四合院的每一块青砖。
檐角的风铃轻响,像是在应和着屋内尚未散去的暖意。
厨房里,水声渐歇,最后碗筷什么的还是张起灵洗的。
张起灵关上锈涩的水龙头,指尖残留着冷水的凉意。
他抬手抹了把脸,湿漉漉的梢滴下水珠,落在肩头,洇开一小片深色。
黑瞎子叼着烟,倚在门框上看着他,眼底笑意微漾:“行啊,哑巴,没想到你还会刷碗。”
张起灵抬眼,目光沉静:“这点事,我还会。”
“那是,”
黑瞎子笑了一声,弹了弹烟灰,“瞎子照顾你这么久,你看都看会了。”
张起灵没接话,只是将最后一枚碗放进碗柜,动作轻而稳。
他转身,卷起的袖口缓缓落下。
他扫了眼厨房,水池干净,地面也已用拖把擦过,只是角落的橱柜仍积着灰,一时半会儿清理不完。
“太晚了,我先去收拾一间房。”
他说。
黑瞎子点点头,将烟掐灭,从墙边拿起外套:“哑巴,行啊,收拾一间是要和瞎子住吗?那你收拾我这就出门买饭,这大晚上的,谁还做饭啊。”
魏婴从厢房探出头来,笑嘻嘻地:“瞎哥,我想吃你说的炸酱面!”
“你啊,”
黑瞎子挑眉,“想起上次看我们吃炸酱面的事儿了,不过老胡家分量足能吃完?”
“当然!”
魏婴眨眨眼,“再说吃不完,今天还有蓝湛!”
蓝湛站在他身后,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一下,却没反驳。
黑瞎子笑骂一句:“行行行,炸酱面、白切鸡、酱牛肉,再来个瞎子爱吃的青椒肉丝,再弄点花生米,给哑巴配酒。”
他朝张起灵扬了扬下巴,“你喝不喝?”
张起灵点头:“喝一点。”
“成,那就这么定了。”
黑瞎子抓起钥匙,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回头,“小魏婴,你俩去烧点水,待会儿喝茶。
别光顾着腻歪。”
魏婴脸一红,张口欲辩,黑瞎子已“啪”
地关上门,脚步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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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走向东厢那间瞎子原本住的屋子。
门轴“吱呀”
一声,仿佛唤醒了沉睡多年的记忆。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个衣柜,一张旧书桌,桌上还放着一只蒙尘的青铜小刀。
那是瞎子早年淘来的东西。
他没开灯,只推开窗,让月光洒进来。
清辉如练,铺在地板上,映出他沉默的影子。
他先将床单被罩拆下,抱去厨房泡着,回头又用湿布一点点擦拭家具。
动作不疾不徐,却极细致。
他记得瞎的习惯。
床头要放一盏小灯,衣柜最下层总塞着一双旧军靴,书桌抽屉里有半包没抽完的烟。
他将烟拿出来,看了眼,又放回去。
擦到床头柜时,他动作一顿。
抽屉拉开,里面竟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是多年前在德国瞎和他的合影。
瞎子在左侧,笑得灿烂,他站在一侧,面无表情。
黑瞎子则勾着他肩膀,痞气十足地比着剪刀手。
张起灵盯着那张照片,良久,指尖轻轻抚过黑瞎子的脸。
他将照片放回原处,只是挪了个位置,让黑瞎子的脸正对着床。
接着铺床。
被褥有些潮,他想了想用灵力微微烘干,又将枕头拍松。
做完这些,他站在屋中环视一圈,终于点了点头。
这间房,可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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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