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稳得很。
现在的陈林把命看得金贵,怀里揣着辣椒水,口袋里塞着乙醚瓶,指尖时不时摸一下,才觉得踏实。
县城的治安比洋泾镇强多了。
一路没见着寻衅滋事的,就是进城时堵了会儿。
早市的人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挑着菜筐的、推着小车的,吆喝声能盖过马蹄声。
好在豫园距离城门不远,拐两个弯就到了。
顾家在城里的宅子不大,内部的装饰业尽显节俭之风,两进的小院子,门楣上雕着简单的花纹。
进门时,陈林掏出颠地洋行的拜帖,指尖在烫金的字上顿了顿。
门房眯着眼瞅了瞅,连忙弓着腰往里跑,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响。
没多会儿,门房就喘着气跑出来,手忙脚乱地引着二人往客房走。
客房里坐着个中年人,二三十岁,留着三绺胡须,皮肤白净得像没晒过太阳,看着斯斯文文的。
“在下颠地洋行帮办陈林,陪同颠地小姐来拜访顾先生。”陈林拱手,腰弯得恰到好处,眼神却没漏过对方眼底的轻视。
他早猜透了,这人不是顾福昌,多半是顾家的哪个儿子。
“一个小小帮办,一个黄毛丫头,就敢嚷着见我爹?”青年人端起茶杯,盖子在杯沿上刮出刺耳的响,“洋人,都这么不知礼数吗?”
对方的声音并不像外表那么斯文,像是带了刺一般,扎得人耳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