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询问道:
“父皇担忧的……可是晓白?”
文训听后大感意外,略带震惊之色的望着儿子的眼睛问道:“难道说你也对他……有所忌惮?既如此,父皇若是有……”
见父亲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文若破天荒的打断了父亲,神情严肃的开口说道:“父皇,儿臣并非忌惮晓白。”
文训皱着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烦躁的心情,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儿臣正是担心父皇放心不下晓白,恩义不成反仇修,到那时……怕是又要血流成河。纵使解了心中结,后世说起,不免为我们文家冠上凉薄之名,当下,也难堵悠悠众口。毕竟他从未负过文家……”
文训眯起眼睛,回想起这些年来与凌晨相处的每个画面,眼神时而柔和,时而凛冽,一向杀伐果断、目标明确的郑皇陛下,内心第一次产生了迷茫。
去,还是留?
“为父担心走了以后,你独木难支,压不住他。纵使为父余威犹在,可是……”说着说着,文训扭头看向一旁背对着父亲和祖父,正在挺直后背正襟危坐,认真写字的孙儿。
文若同样也看向儿子。
“爹,说到底,他也只是把锋利的剑。”
文若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父亲,一改往日的沉稳儒雅,周身萦绕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睥睨之气,帝王该有的自信显露无疑:
“我们,才是握剑的人。”
文训看着面前的儿子,微微愣了一瞬,在这一瞬间里,他的内心竟然生出了一股微不可察的自惭形秽,原来儿子一直把一切都看的十分透彻,甚至……
连自己的心思也看的清清楚楚。
这么看来,他一定能够拿捏凌晨,无论是以什么手段,或是施恩以德、或是施惩以威。
只是……
就在这时,一直听着他们说话、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过讨论的文觉转过身来,突然说出了一句让他们父子俩都大感意外的话——
“爷爷,您怎么会担心晓白叔叔呢?”
文训和文若对视一眼后,面色慈祥的招手示意孙儿过来。文觉见状,放下了手中的笔,规规矩矩的来到文训身旁,跪坐在毯子上。
文训笑呵呵的搂住孙儿的肩膀,撅着嘴问道:“觉儿,今日爷爷与你爹商议此事,并未避着你,你可知其中缘由?”
文觉稚嫩的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容,看着文训说道:“孙儿知道。”
“哦?说说看~”
“爷爷担心日后自己龙御归天,父亲和孙儿会被晓白叔叔欺负。”
文训撅着嘴思索了一下后,又问道:“既然你明白其中的道理,那你告诉爷爷,假如……爷爷是说假如啊,假如真的有那么一天爷爷和你爹都不在了,你自己要如何应对呢?”
文觉摇头晃脑的背诵着答道:“孙儿于书中读到过——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晓白叔叔便是我们家的亲戚,只要孙儿认认真真恪守着‘道’,他便欺负不了孙儿,自有天下人站在孙儿这边帮着对付他。再说他也是‘天下人’的一份子,孙儿恪守其‘道’,晓白叔叔又怎么会想着欺负孙儿呢?他应当是‘顺’孙儿的那方才对。”
听着年仅十岁的文觉说出这番话来,文训和文若的眼睛同时瞪大了!!
缓过神来后,文训看了看怀里的孙子,又看向对面的儿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儿孙明达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