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蒂安搭在窗格上的食指忽然竖了起来,苍白得近乎透明。他指腹悬停在木雕葡萄藤的一粒果实上——那粒木刻葡萄开始渗出鲜红的汁液,顺着藤蔓纹理往下淌。
“看顾好那躁动的‘弟弟’吧。”克里斯蒂安的声音淬着冰“告解室供着的,是羔羊血。”
脓包里的该隐撕心裂肺地尖叫,亚伯太阳穴暴起青筋。杀戮欲混杂着被看穿的暴怒在胸腔里翻搅。这个闭着眼的怪物,他分明在用猫爪拨弄垂死的老鼠。
“……我杀人了!”亚伯猛地扯下兜帽,脓包上被挤压变形的五官因剧痛扭曲,裂口处喷出淡黄色的粘液“七个驱妖师!第一个切碎了埋在桥下!第二个的骨头磨成粉喂了乌鸦!第七个——”他嘶声笑起来,指甲抠进木栅栏里刮下碎屑“那个女驱妖师!我把她的颅骨挖空做成了铃铛!”
他从怀里掏出一串东西拍在告解窗台上——三枚牙齿用神经索穿成的项链,挂着个巴掌大的铜铃铛。铜铃随拍击震颤出闷响,内里暗红的干涸血垢簌簌掉落。
该隐的脓包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颗铜铃跟着嗡嗡共振起来,脓包表面被该隐撑出尖锐的手爪形状,像是要把铃铛夺回来。
克里斯蒂安的面容纹丝未动。他双手交叠放回膝上,指甲盖却在袖口遮掩下慢慢渗出血,染红了一小片雪白祭披。
“铜铃封着哀魂的哭号。”他声音无波无澜,却让墙角的蜡烛同时往下矮了半寸“每次铃声响起,地狱的蛆虫便在啃噬你兄弟残魂的余烬。”
铜铃项链突然烫如烙铁。亚伯痛嚎着甩手,那铜铃却像活物般缠上他手腕。脓包里的该隐发出非人的嗥叫,铃内暗血重新变成猩红粘稠的液态,顺着铜壁旋转上升,凝成一个微型女人的脸。
这亵渎的把戏!
“你……”亚伯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踏入这里的第一步。”
最后的伪装被彻底撕碎!被戏耍的愤怒、被看穿的羞耻、以及积蓄到顶点的杀戮欲望,如同火山在亚伯体内轰然爆发。
亚伯狂怒暴起。剧痛和羞辱烧断最后一根弦,他撕下伪装的孱弱,喉咙震裂出雷霆:
“蛆虫?”亚伯的身体违反物理地向上悬浮,污秽斗篷无风狂舞,露出底下溃烂缝合的躯干“你懂什么?!你们这些虚伪的驱妖师懂什么?!我不是迷途的羔羊!我是来审判你们的!我是——神王!”该隐脓包随咆哮疯狂搏动“审判日就是我赐予的!”
他的意念如同闪电般凝聚,那股足以冻结灵魂、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在他指尖疯狂汇聚、压缩,即将喷薄而出,将这个狭小的告解室连同里面那个闭眼的神父一同碾为齑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亚伯凝聚到顶点的力量,他沸腾的杀意,他所有的动作和思维,都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远超他想象极限的恐怖意志,硬生生地钉死在了原地,如同琥珀中的飞虫。
他看到了。
克里斯蒂安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瞳。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眼白,是纯粹、深不见底的漆黑,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宇宙深渊。而在那无垠的黑暗中央,两点凝固的、如同燃烧到极致、即将坍缩的恒星内核般的猩红瞳孔,正冷冷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
“你自称神王,谁的神?哪的王?”
克里斯蒂安的声音第一次有了裂痕,每个音节都让四周的石壁簌簌剥落粉尘。他瞳孔熔岩突然沸腾流转,形成两个旋转的、猩红的荆棘漩涡。
亚伯喉咙里那个“我”字刚在舌根凝聚——大地骤然怒吼。
不是震动,而是整个花岗岩地基如同脆弱的薄冰般破碎。亚伯脚下的石砖化作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