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厚有力:“好!——刀来!”
仆从捧来同样的厚脊薄刃长刀,鲁侯初才抽出长刀,那初生牛犊般的少女已持刀奔劈而来,鲁侯未躲,欲正面格挡接下这一刀,先试一试这孩儿气力。
金铁交鸣之音顿起,这一试却叫鲁侯大感震惊,他猛然一沉身形,蓄力扎根于脚下,却仍被生生逼退数步。
只此一试,便知眼前孩儿当得起对手二字,鲁侯收敛心神,专心对“敌”。
待冯珠追至此处,便见那一老一少打得有来有往,竟是酣畅淋漓,已打到一丛竹林前,竹叶跟着狂舞,随着少女挥刀,刀气横扫,竹叶飞荡,竟如万箭齐发。
手中厚背刀刃反成了次要的武器,那少女本身才是最锋利的兵刃。
她没有战场淬炼过的煞气,一切磅礴力量与无畏皆源于本我,就如同从泥里长出来的那样原始自然。
莫说十来招,数十上百招也已过,鲁侯越打心潮越澎湃,奈何确实上了年岁,体力有不支之嫌。
“晴娘!”
听得阿母这声唤,沉浸其间的少微连忙收势,率先休战。
原本只是打算哄孩子玩一玩的鲁侯此刻反被女儿来哄,冯珠上前扶住气喘吁吁的父亲,无奈怪责:“都和您说了……”
鲁侯人虽疲累,心情却好极:“怕什么,这孩子知轻重!”
看着那筋骨舒展,威风凛凛的少女,鲁侯这才后知后觉:原以为当年杀那牲畜,这孩子凭的是出其不意的巧攻,而今看来,那怕是一场正面猛拼!
不禁叹道:“少微有我年轻时的风范悍勇!”
冯珠也轻叹,并未揭破女儿只怕未用全力的实情,否则父亲脸上这金怕是刚贴上便要如数剥落下来。
而少微虽未用全力,却也棋逢对手,难得这样畅快,当下要求道:“大父,您好好养着身体,我们下回还比!”
这好似将大父养一养再打的口吻让鲁侯更加开怀,然而一笑起来胸骨竟震得生疼,生生忍住没喊痛,笑着点头答应。
冯珠无奈让人扶过一把年纪却打算再次闻鸡起舞的父亲,走去女儿面前,替女儿擦汗。
同一刻,建章宫,骀荡殿内,跪坐答话的刘承额头上也浸着一层细细汗水。
他来此请父皇定夺黄河水患之事,父皇反问他的看法,他担心父皇会猜疑他偏向包庇芮家在鄃县的田产,于是回答:既是太祖垂训,自当遵循而治。
而后父皇便问他,如何治?钱从哪里出?人从何处调?以及又问起梁国增派援兵之事可有定夺,军饷是否筹措完成?
父皇的语气已堪称平和,可他答得支离破碎,大多是在复述大臣们的提议,这些提议各不相同,父皇听了许久,喜怒不辨地道:“为君者,纵不擅谋,却一定要擅断。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待有了自己的见解决断,再来见朕。”
不同于上一次问他该如何处置北归的大军,未得到满意答案后便发怒重罚,可即便君父是这样平静的语气,刘承依旧感到莫大紧张与狼狈。
这些问题,大臣们意见各异,父皇也未必有两全之策,那他又如何答才能让父皇满意?刘承不禁自疑,又因这份自疑而更加不安。
应下行礼后,他忐忑退出大殿,转头看去,正见一青袍少年带着送药的宫人穿廊而来。
刘承立即掩去眼底狼狈不安,抿直了嘴角,接受了那少年抬手行礼,略一颔首,举步离去。
“六殿下……”送刘承出来的郭食垂首行礼,看一眼殿内,小声对来人提醒:“陛下此刻心情不大好,这药还是让奴送进去吧。”
“多谢中常侍好意提醒。”刘岐却直接抬脚跨过殿门,漫不经心道:“然而为君父分忧,乃为人子本分所在,岂可避之。”
“六殿下真乃一片孝心……”郭食赞叹一句,笑着跟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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