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是我攒的眼泪。”
阿蘅摸着珍珠山,声音轻得像叹气,“每颗眼泪都要等百年才凝成珠,我攒了三百年,才够凝颗能入人梦的珠子。”
她转头看阿箬,“你可知,我要这些做什么?”
阿箬摇头。
阿蘅的眼尾泛起水光:“我想看看人间的灯火,摸摸人间的热炕头,再尝尝人间的甜桃——可我是水精,化不成人形。”
她指尖拂过阿箬的脸,“你不一样,你能替我看看,能替我摸摸,能替我尝尝。”
阿箬忽然鼻子酸。
她想起爷爷咳得整宿睡不着的夜,想起自己蹲在潭边洗衣服时,总看见潭底有影子晃,原是阿蘅在看她。
她伸手抱住阿蘅,梢的水珠渗进阿蘅的裙角:“我替你看,替你摸,替你尝。”
第二十七夜,阿箬的头开始黏。
她梳头时,木梳总粘住几缕青丝,得用温水泡软了才能梳开。
老木头摸着她的头笑:“我家阿箬的头,倒比从前更黑更亮了。”
阿箬没敢说,她夜里做梦,总觉得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脖子往下爬,像是潭水漫进了骨头缝。
第三十七夜,阿箬的皮肤泛起了青。
她替爷爷煎药,手背蹭在药罐上,竟在陶壁上印出个淡青的手印。
老木头皱着眉擦药罐:“这罐子咋沾了青苔?”
阿箬慌忙用袖子去擦,袖口却洇开了片水痕,怎么都干不了。
第四十七夜,阿箬现自己能听见潭底的声音了。
夜里躺着,总觉得有细碎的水声在耳边响,像是有人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她起身去潭边,月光把水面照得像块碎银,潭底影影绰绰浮出座红漆木楼,窗棂上的珍珠帘子晃啊晃,阿蘅的脸贴在帘子上,嘴唇动了动——阿箬读懂了她的口型:“快了,就快了。”
第四十九夜,阿箬把珠子紧紧攥在手心。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夜了。
她走进潭边的芦苇丛,脱了鞋,赤足踩进水里。
水凉得刺骨,可她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周身的血脉都在烫。
潭底的银鱼围着她游,珊瑚树的枝桠擦过她的腿,阿蘅从水里浮出来,拉着她的手往潭底沉:“跟我来,我带你去看最好看的。”
阿箬跟着她往下沉。
水压压得她耳朵疼,可她看见,潭底的水晶塔亮得刺眼,珍珠山上的火苗烧得更旺了。
阿蘅指着塔顶:“那是最好的东西,我攒了三百年,就为等今天。”
她捧起颗最大的珍珠,塞进阿箬手里:“吃了它,你就能替我看遍人间所有的热闹。”
阿箬捏着珍珠,突然想起爷爷。
她想起爷爷今早咳得直不起腰,却还硬撑着给她煮了碗酒酿圆子;想起去年冬天,她冻红了手,爷爷把唯一的棉袄披在她身上;想起自己总嫌爷爷唠叨,可他唠叨的都是“阿箬,添件衣”
“阿箬,吃口热饭”
。
“我不吃。”
她把珍珠还给阿蘅,“我要替爷爷看明天的日出,替他晒冬天的棉被,替他……替他多活几年。”
阿蘅愣住了。
她望着阿箬,眼尾的朱砂痣红了:“可你吃了这颗珠子,就能替我看三百年的人间。
你不后悔?”
阿箬摇头。
她摸出怀里的泉客珠——不知何时,这珠子已经和她的血肉长在了一起,泛着和她皮肤一样的青。
她笑着把珠子按在阿蘅心口:“你替我看,好不好?你替我摸热炕头,替我尝甜桃,替我……替我陪爷爷走完剩下的路。”
阿蘅的眼泪落下来,在水里散成星子。
她捧住阿箬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傻姑娘,我早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