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对他说:“主人,你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孤单了?”
张老汉猛地坐起身,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风声呜咽。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熟悉的身影,却只碰到了冰冷的空气。那一刻,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要为阿黄做点什么,一件能留住它身影,能寄托他哀思的事情。
他想到了自己的手艺——陶土。他决定,用最好的陶土,亲手为阿黄塑一尊像,让它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守在窑厂门口,就像生前一样。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再也无法遏制。张老汉仿佛重新找回了生活的目标。他将自己关在存放最好陶土的屋子里,挑选出最细腻、最纯净的红色陶土。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坐在阿黄曾经趴过的地方,静静地回忆着阿黄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它趴着时的慵懒,警惕时的昂首,奔跑时的矫健,以及它看向自己时,那充满忠诚和依赖的眼神……
第四天清晨,张老汉带着工具和精心挑选的陶土,来到了窑厂门口那片阿黄最常趴着的地方。他先用树枝在地上勾勒出阿黄大致的轮廓,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挖掘、塑形。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不是在制作一件陶器,而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要将阿黄的神韵完全凝固在这泥土之中。他捏塑着阿黄的头部,那微微上扬的耳朵,那湿漉漉的鼻头,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他的手指粗粝,却异常灵巧,一点一点,赋予了冰冷的陶土以生命。他又细细地塑造了阿黄的身体,肌肉的线条,皮毛的质感,甚至连脚掌上的肉垫,都力求逼真。
一连七天,张老汉废寝忘食。白天,他在阳光下揉泥、雕刻;夜晚,就在油灯下反复修改。他的手上沾满了陶土,指关节被磨得生疼,眼睛也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布满血丝。村里人都说张老汉魔怔了,为了一个死去的老狗,何苦如此作践自己?但没人劝阻他,他们知道,这位老人心里的苦,无人能懂。
终于,在第八天的黄昏,一尊栩栩如生的陶犬雕塑,在夕阳的余晖中诞生了。它卧伏在那里,身长近一尺,高约半尺,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土红色,仿佛是被夕阳永远地烙印在了身上。它的姿态安详而警觉,头微微抬起,耳朵竖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