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前朝的规矩斩本朝的官儿?经验主义害死人呐!
保温性能是有科学公式的!
三十公分层厚,加上草帘保温,完全能满足热力学需求!
弄两米?除了堆料堆了个寂寞,就是心理安慰!
劳民伤财!”
他越说越来劲儿,手指头直接扫向了棚顶:“还有!
这棚顶草苫子铺得跟狗啃的似的,薄厚不均!
采光保温效率起码损失百分之十五!
你们这纯属瞎整!
把国家拨下来的专项资金当烂泥巴玩儿呢?啊?!
负责人在哪儿?公社书记?还有你们那个生产队长呢?哑巴了?!”
空气死寂得能听见汗珠子砸地的声儿。
人群自动分开条缝,露出后头刚挤进来的陈光阳。
“哪来个老棺材瓤子搁这儿满嘴喷粪?嗓门儿大就有理?不知道的以为咱靠山屯集体躺板儿上等你大专家吊孝呢?!”
一声夹着泥腥土味儿、裹着火药桶引信的沙哑嗓门,旱天雷似的在人群后头炸响!
所有人一哆嗦,齐刷刷猛回头。
陈光阳不知啥时候已经撂下摩托,像座刚从地狱爬上来的煞神戳在那儿。
破旧的劳动布衣裳上,新蹭的狼血点子混着泥浆老灰,脸上几道风干的汗碱印子衬得那双眼睛跟淬了火的刀片子似的,冷飕飕直剐赵松柏。
赵专家被那双刚从山林带出来的凶眼珠子一扫。
后脊梁骨猛地窜上一股凉气,下意识想缩脖子,硬生生用专家的架子顶住了,心里却像坠了块石头。
陈光阳根本不给他缓神儿的工夫。
他三步并作两步蹿到棚墙根底下,抬起沾满泥泞和黄泥的大脚丫子,“哐!
哐!”
照着那厚实的夯土墙就是两脚。
黄土墙上留下两个清晰的泥脚印,墙皮簌簌往下掉灰,但墙体纹丝不动。
他指着墙,冲着赵松柏的鼻子尖一梗脖子:
“老帮菜!
瞅清楚了!
这墙!
他妈的老子修的!
材料是老子精打细算算秃噜笔尖子抠出来的!
工是本村老少爷们儿顶着冷风一口唾沫一钉砸夯夯出来的!
钱是本村人一点一点凑得!
浪费鸡毛国家财产?你他妈的到底是来下乡帮扶的专家,还是来扒坟圈子查岗的?!”
赵松柏被他这劈头盖脸的泥腿子粗话怼得脸皮抽搐,指着陈光阳的手指头哆嗦得跟通了电似的:“你…你是哪个?!
粗鄙!
粗鄙不堪!
简直是对科学的亵渎!
我这是在帮你们指出技术错误!
节约资源!
科学建设!
你们这墙体厚度就是原则性错误!
完全不符合规范标准!
会造成难以弥补的资源损失!”
“错误?错你姥姥家的祖宗板儿!”
陈光阳“嗤”
地一声乐了,笑容里透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彪悍和讥诮:
“你搁市里头吹着暖气喝着茶水,一拍秃瓢儿定的标准,就比我们祖辈冻掉脚趾头攒下来的经验管用?零下三十五度!
地都能冻成冰坨子把大树根子掀出来!
你那三十公分的标准,是给南方开的澡堂子定的?还是给红花班娃子堆尿泥巴过家家玩的?啊?!”
他声如洪钟,每一个字都像榔头砸在钉子上:
“两米墙!
冬天棚里头温度能比你那狗屁标准高上整整八度!
八度!
懂不懂啥意思?!
那就是苗冻成冰棍儿跟保住绿叶子抽穗儿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