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突然兵临城下时,济州城几乎陷入了绝境。刺史恰因巡视下属各县而不在城中,群龙无首,守军仅三千余人,且多为府兵,面对数倍于己、气势正盛的叛军,恐慌情绪迅速蔓延。是这位平日里只在府衙处理文书卷宗、看似文弱的治中吴汲,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他以惊人的冷静和魄力,迅速稳定军心,组织民夫,分配防务,将一座摇摇欲坠的城池,硬生生锻造成了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叛军昼夜不停地猛攻,云梯、冲车、箭雨轮番上阵。吴汲虽不谙武艺,却深通谋略。他亲自登上城楼,观察敌军动向,哪里攻势猛,便调集预备队支援;哪里出现缺口,便立即组织人手填补。他甚至指挥城中工匠,连夜赶制出大量的滚木礌石、铁汁金汤,给攻城的叛军造成了惨重伤亡。七天七夜,他几乎未曾合眼,始终与守城将士同在。
然而,叛军人数占优,久守必失。在第七天的傍晚,吴汲望着城外连绵的叛军营寨和己方将士疲惫不堪的面容,知道必须行险一搏了。他想起古书上的记载,一个大胆的计策在心中成形。
当夜,月黑风高。吴汲动员全城百姓,凑出了数百头耕牛。他在这些牛的角上绑缚利刃,牛尾上捆扎浸透油脂的芦苇。待到子夜时分,叛军营中灯火稀疏,大部分军士陷入沉睡之时,济州城门悄然打开。
随着吴汲一声令下,兵士们同时点燃牛尾上的芦苇,受惊的牛群如同数百团移动的火球,发出惊恐的咆哮,疯狂地冲向叛军大营!火牛所到之处,帐篷被点燃,栅栏被冲垮,叛军从睡梦中惊醒,只见火光冲天,无数“火兽”横冲直撞,顿时乱作一团,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济州守军趁势掩杀,呐喊声震天动地。徐圆朗猝不及防,以为唐朝援军赶到,吓得魂飞魄散,仓皇率残部溃退百里,一路不敢停歇。
此刻,站在城头的吴汲,望着城外狼藉的战场和远遁的烟尘,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反而更添凝重。他深知,徐圆朗虽败,但未伤根本,济州的威胁远未解除。而他这个被迫拿起武器的文人,未来的路又该如何走?
与此同时,在北疆灵州(今宁夏灵武)的旷野上,则是另一番景象。
秋日的塞外,天高云淡,长风呼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料烧焦的气息。战场尚未完全打扫完毕,阵亡战士的遗体被陆续抬走,无主的战马在远处悲鸣。身为主帅的灵州总管杨师道,并未身着华丽的甲胄,只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寻常戎装,正在几名核心部将的簇拥下,巡视着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土地。
“禀总管,初步清点完毕,此战共斩首突厥骑兵三千一百余级,俘获完好战马五千三百匹,其余辎重、弓刀、皮甲无数!”部将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以灵州守军为主力,取得如此战果,堪称一场大胜。
然而,杨师道的脸上却看不到多少喜悦,反而笼罩着一层深沉的忧色。他望着北方苍茫的地平线,沉声道:“斩获虽多,然处罗可汗主力未损,此人桀骜贪婪,遭此挫败,必不甘心。传令各部,不得有丝毫松懈,加固城防,广布斥候,谨防突厥卷土重来。同时,立即起草捷报和请援文书,六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向陛下禀明战况,并请求增派兵马粮草,以备长期坚守。”
作为隋炀帝的堂侄,当朝皇帝的堂妹夫,杨师道的身份极为特殊。他既是大唐的皇亲,身上又流淌着前朝皇室的血脉。这种身份,让他行事格外谨慎,也促使他必须用实打实的军功来证明自己对大唐的忠诚和价值。
三日前,突厥处罗可汗亲率五万精锐铁骑,趁着秋高马肥、草黄马壮的最佳时机,大举南下,兵锋直指灵州,意图撕开大唐的北疆防线,重现当年突厥铁骑驰骋中原的“辉煌”。敌众我寡,形势危急。
杨师道并未选择一味死守孤城。他深知突厥人野战的优势,也明白己方步兵为主的特点。他制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