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地砖沁着经年不散的湿寒,阿晚跪在蒲团上,指尖划过青铜鼎上斑驳的纹路。
鼎下暗格里,七根浸过朱砂的桃木钉正泛着妖异的红,每一根都对应着丈夫陈砚身上一处大穴。
“还差最后一步。”黑袍人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子时三刻,取心头血引魂,再用他的命灯换你那位的魂灯,就能让他彻底回来。”
阿晚抬头时,烛火在她瞳孔里烧出两团跳动的光。
她想起三日前,陈砚提着食盒走进祠堂,当时他显然刚从工地赶来,裤脚沾着泥点,手里还攥着给孩子们买的糖人:“我看你傍晚没回家,就把孩子们托付给邻居,给你带了碗热汤。”
他说着掀开食盒,氤氲的热气里,是阿晚从前最爱喝的菌菇汤——阿澈从不喝菌菇,说那味道像腐烂的木头。
阿晚的指尖在袖中攥紧桃木钉,指节泛白。
陈砚把汤碗递到她面前,眼神里的温柔像浸了水的棉花:“最近总看你往这边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是还惦记着……”
“别提他。”阿晚打断他时,声音发颤。她看见陈砚眼中的光暗了暗,却还是把汤碗往她手边又推了推:“好,不提。汤要凉了,快喝吧。”
接着陈砚把剥好的橘子递到她手边,指腹蹭过她手背的薄茧:“孩子们说想去城郊的温泉,等我把手头的工程结了,咱们一家四口去住两天。”
那时她盯着橘子上晶莹的汁水,只觉得碍眼——从前阿澈剥橘子,从不会弄破一点橘瓣。
黑袍人早已不见,祠堂里只剩烛火噼啪作响。
阿晚起身时,裙角扫过地上的符纸,那些用鸡血画就的咒文像一条条扭曲的蛇,缠绕着指向祠堂中央的法阵。
法阵中央摆着的,是阿澈生前穿过的青布衫,衣角还留着当年她绣错的袖子。
子时三刻的钟声撞在祠堂的梁柱上,阿晚猛地将桃木钉刺向陈砚的心口。
陈砚的眼睛倏地睁大,他没有挣扎,只是看着阿晚,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终究……还是选了他。”
鲜血顺着桃木钉的纹路往下淌,滴在法阵中央的青布衫上。
那些血迹像活过来一样,顺着针脚蔓延,最终织成一张猩红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