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宴设在临水花厅,窗外翠竹掩映,几尾锦鲤在池中悠然游弋。受邀的闺秀们笑语晏晏,或赏玩精巧的陈设,或品尝精致的茶点,气氛融洽。
沈长平、沈长容姐妹也在座。她们打量着这处比沈家主宅还要气派讲究的院落,眼神复杂。
沈长平端起青瓷茶盏,掩饰着心中的酸涩,沈长容则低头摆弄着衣角,不知在想什么。
王霞,这位不请自来的贵客,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眼神却如同探针,在沈长乐身上和这宅院的每一个角落细细扫过。
她终于找到了机会,状似随意地挨近沈长乐,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与好奇问道:“长乐妹妹,你这宅子真是处处雅致,令人心折。听闻……是程家九老爷所赠?九老爷待妹妹真是亲厚,如此大手笔,羡煞旁人呢。”
沈长乐正与一位相熟的姑娘说话,闻言转过头,神色平静无波,坦然迎上王霞探究的目光,声音清朗,足以让附近几位竖着耳朵的程家表姐妹也听清:“王姐姐说笑了。这宅子,确实是小舅舅所赠。不过,并非无缘无故。”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几位程家表姐,微微一笑,“皆因小舅舅大婚在即,府中长辈各有要事缠身,老夫人年高,大舅母忙于霁表哥的婚事,二舅母身体欠安。小舅舅便托付我与几位表姐、表姐夫,一同帮着操持婚礼庶务。我们不过是跑跑腿,动动嘴皮子,真正辛苦的是府中管事和下人们。小舅舅感念我们略尽绵力,又怜我孤身回京,尚无像样落脚之处,这才将这处宅院赠我,权当是‘辛苦费’了。”
这番话一出,花厅瞬间安静了一瞬。
王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震惊得几乎失语。
她设想过无数种解释,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堂堂世代簪缨、仆从如云的程家,操办自家嫡子的婚礼,竟然需要未出阁的外甥女和几位出嫁女回来主持大局?
这简直闻所未闻!
太不合规矩了,也太不合常理了!
程家老夫人呢?
程家大夫人,她未来的婆母呢?
都死了不成?还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情,让程家不得不借外人之手?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她的心。
沈长乐的话音刚落,旁边一位程家表姐,程二老爷的庶女程婉,便忍不住半真半假地嗔怪道:“哎呀!长乐妹妹这话说得轻巧!我们几个也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呢!怎么九叔就只心疼你这一个外甥女,赏了这吗大一座宅院?我们这些侄女,也不贪心,赏我们个一进的小院子,我们就心满意足,感恩戴德啦!”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酸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其他几位程家姐妹也纷纷附和,虽带着笑意,但那眼神里的羡慕嫉妒却遮掩不住。
沈长乐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唇边笑意温婉,眼底却一片清明:“表姐们这是吃醋了?小舅舅自然是记着你们的好。只是嘛……”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俏皮,“小舅舅常说,我自幼失母,无依无靠,他这做舅舅的,难免要多偏疼我几分,免得被人欺负了去。再说了,表姐们出嫁时,小舅舅给添的妆奁,那红珊瑚树、那赤金头面、那压箱底的银票……哪一样不是羡煞旁人?如今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这里编排起小舅舅的不是来了?小心回头我告诉小舅舅,让他把你们当年出嫁单子上列的好东西,一件件讨回来!看你们还知不知足?当心糟雷劈哦!”
虽是玩笑话,却点明了程诺对侄女们的厚待,也暗示了自己“孤女”的身份是得到额外关照的原因。
程家表姐妹们被她这一番半真半假、软中带硬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想到九叔那冷肃的面容和说一不二的性子,程氏姐妹们再想想自己出嫁时确实得了不少实惠,顿时讪讪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