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领下隐约可见梅疮的疤痕。
“是学刺绣、纺织、制药,半个月后带着手艺下山。还是继续当雏妓,等染了花柳病,烂在后山的乱葬岗,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刘长安突然转身指向冒着热气的灶台,“至于现在,吃饭!睡觉!明天天亮——”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想活成什么样,自己选!”
晚饭出奇地安静。姑娘们捧着粥碗,却没人动筷。有个胆大的突然开口:“仙,仙君......”她指着刘长安放在石凳上的册子,“那本书......能看看吗?”
刘长安直接把册子扔过去。书页哗啦啦翻动,露出里面工整的绘图——纺织机的构造、羊毛分梳的步骤、甚至还有几款时兴的花样。
“这是......”女子枯瘦的手指抚过纸面,突然顿在一页上。那是幅彩色插画:几个农妇在晒场上摆弄纺车,阳光给她们镀上金边。
“山西娘子军的织坊。”刘长安往粥里撒了把葱花,“光绪三年大旱,她们靠这个养活全村。”
灶台后传来碗碟碰撞的脆响。那个手腕有烫伤的女子突然站起来,粥碗在她手里微微发抖:“我......我想学制药。”她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我娘......就是发热走的......”
夜风拂过庭院,带着初秋的凉意。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姑娘们开始小声讨论起来。有个梳着总角的小丫头甚至蹦跳着去摸武僧的佩刀,被年长的女子笑着拽回。
刘长安蹲在台阶上喝粥,余光瞥见赵世玉站在廊柱阴影里。两人目光相接,赵世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明日开始,这座古刹将响起织机声,而非晨钟暮鼓。
……
昏黄的油灯在酒馆里摇曳,将一张张彩色的脸映得愈发蜡黄。
这家开在县城犄角旮旯的老酒馆,向来是苦力们消磨长夜的地方。三年大旱,连酒客们的抱怨声都比往日虚弱几分。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灌进来的夜风掀动了柜台上的酒幡。老板抬头瞥了一眼,脸上的褶子立刻堆出个嫌弃的表情:“老李头,你就是把门槛踏破,今天也没酒赊给你。”
“谁说要赊了?”老李头咧开一嘴黄牙,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叮叮当当”撒在柜台上,“半斤烧刀子,顺带把旧账清了。”
老板的眼珠子差点掉进钱堆里。他一把拢住铜钱,指腹摩挲着钱币上的沙眼:“这是打哪儿发的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