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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倏地停住,指腹悬在那撮毛上,没敢再动。
眼底有什么东西碎了,像冰棱坠进热水里,瞬间化成一片涩,又被更汹涌的暖漫过,烫得他眼眶酸。
“不过现在想想……”
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清心花瓣,指腹极轻地蹭过那撮毛,带着恍然大悟的疼,和藏不住的怅,“……养一只像涣涣这样的猫,也挺好。”
昔知的金瞳猛地亮了亮,定定凝着他,琥珀色的眼底晃过许多影子——层岩的血,海灯的光,林涣递汤时袖口的风。
它没出声,只是伸出粉粉的舌头,带着细密的倒刺,极其轻柔地、珍重地舔了舔勾着自己尾巴的那根手指。
湿漉漉的,温温的,像一句没说出口的“我知道”
。
戎昭怔住了,随即,那笑意就从眼底漫到了眉梢,像漫山的琉璃百合忽然开了,亮得晃眼。
他不再说话,只是把脸埋进昔知颈侧最暖的绒毛里,像迷路的孩子扑进了久等的怀抱,深深吸了口气。
那是阳光晒透的草香,是风卷过清心的甜,是林涣间总带着的、让他记了半生的暖——这味道裹着他,填了他骨头缝里的空,熨了他心口的疤。
他彻底松了劲,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昔知身上,手指深深陷进银灰长毛里,顺着脊背一遍遍梳。
昔知的心跳透过绒毛传过来,咚,咚,和他的心跳慢慢合上了拍。
昔知把身体团得更紧,尾巴松松圈着他的手腕,像个沉默的誓,把他护在最软的地方。
满树金叶簌簌低语,像谁在哼着旧年的调子。
阳光穿过枝叶,在他们身上织成金网,把这一人一猫的影子融成一团暖。
戎昭的呼吸渐渐长了,匀了,带着卸下所有枷锁的安然,眉梢眼角的皱都舒了,只剩被暖意泡透的静。
昔知低下头,用冰凉的鼻尖,轻轻碰了碰他光洁的额头。
风更软了,卷着几片金叶,落在他们相贴的身上,像谁悄悄盖了层薄被。
银灰色的大猫把身子收得更紧,像座小小的、暖烘烘的堡垒,把怀里的人护得严严实实。
呼噜声淌得漫,漫过叶堆,漫过石阶,漫过这满院的金黄,漫进时光里。
不知过了多久,圈着尾巴的手指松了。
那靠着的重量,也像晨露被太阳收走似的,轻轻淡了。
昔知抬头时,怀里空了。
阳光依旧泼洒,银杏叶依旧淌金。
膝上那片被压得凹陷的叶堆,还留着个人形的痕,几片金叶落在上面,像谁临走时忘了带走的念想。
昔知低下头,鼻尖蹭过那片带着阳光味的叶,又伸出舌头,小心翼翼舔了舔尾巴尖那撮青金色的毛——方才被他手指缠过的地方,还留着点余温,像个短得让人疼的梦。
然后它站起身,银灰的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最后望了眼满树辉煌的金,转身跃上院墙。
尾巴尖儿那点青金,在风里轻轻摇,像一小簇烧不尽的星火,朝着层岩的方向,安静地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