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夜色漫过窗棂时,屋里只剩下烛火的呼吸。
林涣守在床边,指尖缠着缕极轻的风,像握着团易碎的雾。
戎昭的呼吸浅得像缕烟,每一次起伏都让她心口跟着悬起,又轻轻落下——她怕那烟突然断了,又怕它飘得太急,带着他仅剩的力气散了。
她的丝被檐外溜进来的风拂动,扫过戎昭焦黑的手背。
那风带着点夜泊石的凉,却在触到他皮肤时,悄悄转了向,变成绕指的柔,怕吹疼他溃烂的伤口。
她就这样坐着,看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那些焦黑的纹路里,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话:海灯节他偷偷往她箭袋塞的杏仁糖,层岩突围时替她挡在身前的玄铁盾,去年教夜瑾烙安神纹时,无意间说的“阿涣绣的符袋,比任何术法都管用”
。
不知过了多久,戎昭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像蝶翼被露水打湿,挣扎着要飞。
林涣的心猛地攥紧,指尖的风都顿了半拍。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蒙着层雾,扫过烛火,扫过床顶的帐幔,最后落在她脸上,像迷路的人终于找到了岸。
“阿涣……”
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焦糊的涩,“你还在。”
“在。”
林涣凑近了些,间的流苏垂落在他颈侧,没敢碰那片烧伤的皮肤,只让穗子轻轻扫过他没受伤的锁骨,“一直都在。”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移,掠过那些未愈的旧疤——那是层岩死战时为护她留下的,如今和新的烧伤叠在一起,像幅刻满守护的地图。
“疼……”
他突然说,眉头拧成个疙瘩,眼尾沁出点湿,“阿涣,烧得慌。”
林涣的指尖泛起极淡的青辉,风像层薄纱,轻轻覆在他的伤口上。
那风带着清心草的凉,是她傍晚去后院摘的,捣成汁混在水里,此刻正顺着风,一点点渗进他焦黑的皮肤里。
“忍忍,”
她的声音颤,像被风卷得变了调,“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戎昭的嘴唇动了动,想笑,却扯到了嘴角的伤,疼得倒吸口冷气。
“骗我……”
他说,“那时候你也这么说,结果给我涂的药,比绝云间的雪还凉。”
林涣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混着药汁,晕开一小片湿。
“那次不一样,”
她哽咽着,用衣袖去擦他手背的泪,却把自己的袖口也染湿了,“那次是治箭伤,这次……这次我轻着呢。”
他看着她,目光渐渐清明了些,像雾散了些的山。
“阿涣,”
他忽然说,“轻策庄的银杏……该黄了吧?”
“快了。”
林涣点头,指尖的风卷着烛火晃了晃,“等你好起来,我们去摘叶子,压在你那本《阵法要诀》里。
你说过,银杏叶的纹路,比任何术法咒纹都好看。”
“好……”
他应着,声音却越来越低,眼睛又开始沉,“我还欠你……一支冰棱箭……说好了教你射落……天星……”
“不急,”
林涣把他的手往自己掌心拢了拢,那手的温度又降了些,像火快熄时的炭,“等你好了,我们去庆云顶,你站在崖边教我,我肯定学得快。”
他的嘴角似乎牵了牵,像要笑,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咳出来的血溅在她袖口,暗红的点,像落在雪上的梅。
林涣没躲,任由那血渍晕开,指尖的风更轻了,想替他顺顺气,却只摸到他越来越急的喘息。
“阿涣……”
他突然用力攥住她的手,指节泛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情报……藏在……冰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