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谷的雾气漫过望舒客栈檐角时,伯阳在石阶上拾到一片带血的银杏叶。
他盯着叶脉间凝固的金红看了许久,直到慧心的脚步声惊碎晨露。
"
蔓佩夫人今早咳血了。
"
她将药囊递给他,指尖在触及时微微蜷缩,"
师傅说…最好准备些安神的药。
"
伯阳收拢五指,银杏叶在他掌心碎成齑粉。
他望向谷口方向——那里有座青瓦小院,是母亲养病的地方。
海灯节的彩绸挂满屋檐,却衬得窗内人影愈单薄。
"
我送你回不卜庐。
"
他接过药囊,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慧心突然抓住他的袖角:"
伯阳,我们…"
"
我知道。
"
他轻轻覆上她的手,掌心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语调很轻,"
等母亲好些再说。
"
小院里的琉璃百合开得正好,是蔓佩年轻时亲手栽的。
伯阳推门时,正看见母亲倚在窗边编穗子——金线缠绕的流苏,分明是璃月婚仪用的样式。
"
来。
"
蔓佩招手,腕骨凸起得像要刺破皮肤,"
试试合不合尺寸。
"
伯阳单膝跪在榻前,任由母亲将流苏系在他腰间玉珏上。
金线在阳光下闪烁,衬得他脸色愈苍白。
"
好看。
"
蔓佩的手指抚过儿子眉间褶皱,"
比你父亲当年强。
"
里屋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夜昱端着药碗出来,胡茬泛青,衣领还沾着昨夜熬药的烟灰。
伯阳注意到他腰间也系着同样的流苏——二十年前那场简陋婚礼的遗物。
"
伯阳。
"
蔓佩突然攥紧他的手,"
你可知我为何独爱琉璃百合?"
"
因其纯净无瑕。
"
"
傻孩子。
"
她笑起来,眼尾皱纹像绽放的花瓣,"
因它开在岩缝里——越是艰难处,越要活得漂亮。
"
窗外的霄灯突然被风吹斜,影子掠过她枯瘦的脸庞。
伯阳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母亲的手贴在自己额头。
"
蔓佩姐姐的脉象…"
杨述收起金针,竹帘在他身后微微摇晃,"
至多撑到立春。
"
伯阳站在药柜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当归的标签。
慧心煮的茶在案上冒着热气,水雾模糊了他紧抿的唇角。
"
伯阳。
"
中年医者突然轻声问,"
你可信轮回之说?"
"
我信母亲会变成细雨,或檐角风铃。
"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药香,"
但此刻,我只想让她看见我成家。
"
杨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内室,沉默许久,轻轻一叹,却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重重拍了拍眼前顶天立地的术士先生肩膀——慧心正在整理药材,间银簪晃动的频率比平日快三分。
海灯节最后一夜,伯阳独自带慧心登上玉京台。
万千霄灯悬浮在云海间,像倒流的星河。
"
这是母亲改的方子。
"
他递出青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