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柴眼神一厉,低喝道:“别慌!稳住!绕过去看看!”
我们三人立刻呈品字形,小心翼翼地沿着水洼边缘,快速向对岸迂回。脚步踩在湿滑的泥地和枯草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越是靠近,那“人脸”的细节越是清晰。
它确实是皮质的,惨白中透着一股死灰,紧紧贴在泥地上。那“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巴”似乎也咧开着,带着一种诡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手电光直射下,甚至能看到皮肤上细微的褶皱和......毛发?
“操!真......真他妈是张脸?”斌子声音发干,握着手铲的手关节捏得发白。
老柴示意我们停在几步外,他独自上前,用地质锤的尖头,极其谨慎地去拨弄那东西。锤尖触碰到那惨白的皮质,发出轻微的“噗”声。
老柴手腕一抖,轻轻一挑。那“人脸”被掀翻过来,露出了背面,粘连着一些暗红色的、已经发黑干涸的肌肉组织和碎骨茬子,散发出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血腥和腐坏的腥臭气。
但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得更清楚了——这张“脸”的轮廓,虽然乍看像人,但仔细分辨,吻部明显突出,颧骨高耸,整个比例也显得狭长......更重要的是,那稀疏的、粘在皮上的毛发,是灰白色的,硬撅撅的。
老柴用锤尖指着那突出的吻部和特定的头骨结构,又拨弄了一下那些毛发,紧绷的脸色忽然松弛了一些。
“妈的!虚惊一场!”他啐了一口,语气里带着后怕和一丝被戏弄的恼火,“这他娘的不是人脸!是张猴儿脸!看这骨头架子,是只老山魈(一种大型猕猴)或者啥别的猴崽子!”
“猴......猴脸?”斌子一愣,凑近了些,借着光仔细看,“可......可咋只剩下一张脸皮了?还扔在这水坑边?”
老柴用地质锤敲了敲旁边一块带着棱角的石头,又指了指水洼和岸边的拖拽痕迹,沉声道:“瞧见没?这石头上有血痂,还有啃咬的痕迹。看这牙口,不是小玩意儿。”
他环顾四周黑黢黢的荒野,继续分析:“估摸着,是这倒霉猴子晚上来喝水,被藏在附近的大家伙,比如豹狗子(豺狗)或者狼给按住了。那东西捕猎,有时候就爱先撕脸皮,方便下口。这猴脸,就是被生生撕扯下来,叼到这儿,可能嫌碍事或者不好吃,就给扔水边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哑巴晚上眼神再好,黑灯瞎火的,猛地在水里看到这么个栩栩如生的玩意儿,又被水波一荡漾,看成盯着他的人脸,再正常不过。他那一刀捅下去,搅动了水底的淤泥,说不定正好把缠在水草里的猴子毛发或者别的啥烂树根子给搅起来了,感觉就像被头发缠住......加上他心里害怕,一口气没憋住,呛了水,可不就以为被往深里拖么?”
老柴这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合情合理,瞬间驱散了笼罩在我们心头那层诡异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