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紧急,邦媛自然也不想过多客套,军伍也多爽快,当下一合计,两处合兵数千人,虽然说毫无疑问是由代王全权指挥,可是大晚上的翻山越岭也不方便,所以荆嗣还是请她与众近臣休息了一夜。
此处名叫苇泽关,当然也就是后世著名的“娘子关”,世人都传说名字源于唐太宗那位神奇的姐姐平阳昭公主。当然也是使现在很多人用来比喻邦媛的。
但后世影视传说归后世影视传说,真正融入这个时代邦媛才知道平阳招公主远没有后人想象中的那样出名。而且公主确实曾在高祖时此关镇守,对刚刚兴起的李唐王朝,守住大本营河东(今山西),她招募义军呼应父亲起兵,武德六年就因病去世了,人生辉煌不过七八年。
可见,因为生理构造,女性军旅生涯中损害更大,至于娘子关一说,虽然口口相传,但真正有文字记录的,还是得到了金代。
但这都是些古今杂谈了,邦媛此去乃是带着军务的,所以本该一叹后赶紧睡觉,但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就这位李娘子的相关事迹,赵娘子竟然联想太多,在这秋初松涛中辗转反侧失眠了。
漏断人初静,刘娥这次被邦媛强硬留下主持大局——那些知州经略她实在不放心,别忘了杨淮橘还要撤兵,赵惟馨还要偷袭。所以此刻在身边伺候的是洁清,她一向聪明,却也知道主上此刻压力很大,虽不知她想的什么,还是学着刘娥一问,“大王,可是民户家床榻不舒服吗?”
邦媛失笑,道:“你这小滑头,这些年我山洞子都住过,这里有床有被有什么不舒服?你明知道我是压力大了,想的也多,这不正在想那李唐时的平阳公主,你爱读书,将来修史,说不得那场半吊子乡试你力压众人得了魁首,算得上我手上难得的秀才,只怕也要留名,正好和我说说。”
她这一下子,洁清都不会了,大王,您这可真是谦虚了呀。此去太原固然有很多顾虑,必然也会导致主帅的压力,可您以往打破常规的事儿也多了,再说到他固然算是喜欢读书,但是代王以下,河北诸官僚,难道没一堆锦绣之士?请问他一个半吊子乡试魁首,哪有底气在王铮、陈尧咨两个全国高考状元面前说自己有文化?
但没办法,代王有命,她也只能道:“前唐公主多骄奢淫逸之辈,千金高阳放荡,长宁安乐损害设计。纵然太平公主,也是弄权私心,只有平阳昭公主,千秋史笔确实为李唐王朝奠基立下赫赫功勋。以军礼下葬名副其实。以前诸位相公以他来比喻大王。用心且不论,其实总是妥当的。”
邦媛冷笑道:“可你这一番话,关键就在那句用心,诸公希望我学平阳功成身退,最好死的也恰到好处,可这哪里是我个人的事情,没有名分与权利,我做不到许多事情,而且我做到事情之后,自然也会带来更大的名望。韩国华虽是迂腐,但说的话却是真的,我跨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所以以往种种,我都不曾有今天这般压力。”
洁清无奈,不错,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侍奉多年,她也能猜到,恐怕大王心里还有一个结,她从小失去亲生父母,与养母和哥哥相依为命,彼此之间却有着过命的情分,赵官家这些年对这个妹妹的支持也算是旷古未有。但这情分在权力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代王不敢想走出这一步之后,朝廷中枢会如何看待自己,那个曾经的好哥哥还会一如既往吗?
但这话大王自己也不可能问出口,一来说出来平白显得矫情,二来也动摇自己的决心。她能做的,只有暗夜里思绪如麻,对着心腹稍微一露。
洁清自十三岁侍奉,一直跟着从定州到镇州,经过此贡举,其实已经点了地方官,这次跟着邦媛来,不只要日常服侍起居,还需要往来协助公文,所以她想明白了,叹息一句,“大王,孤家寡人从来都是不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