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媛其实发了两封信,其一是刘娥起草,由陈尧咨润色的正经文书,强调了太原的重要性,并且说了三地距离,代王无法等待只能事急从权,请堂上理解。虽然也隐约抱怨朝廷的效率,但邦媛的私信比这个气人一百倍。
她竟然直说“臣知诸公疑吾,先时疑我无能,尔后疑我不能守君臣之道。然天下者非赵氏一姓也,河北千万皆陛下子民,臣以誓不婚,亦视两河百姓为族亲,救之乃本心,乃公理!阴诡不能干涉军国之阳谋,若为纸屑拖沓,岂不同先帝之刻舟求剑,玩弄百僚如优伶无异?”
这话看上去是在习惯性的骂自己刻薄寡恩的亲叔父赵炅,但其实仔细回味一下,哪个人精不明白?隐含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大臣是不是犯贱呀?那个时候君王之间净跟你们耍心眼儿,你们倒是一个劲儿的强调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君王臣子行事都应当坦坦荡荡。现在我作为一个守土重臣,不敢说十全十美,但也是以天下子民为先。你们到这个事儿,那个事儿,整天给我讲什么异论相搅。感情这些阴谋诡计,能成什么大事儿吗?谁家得江山,靠的是这个。
因此温仲舒明明不想趟这个浑水,但身为礼部,却也得责无旁贷。
而且这些话可不仅仅是骂了众臣。赵滋乃至赵匡胤也被他给带上了,要知道。赵匡胤那句对江南使臣的名言,“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中间还有一句话,阿姨就是说,我知道江南没有什么罪,但就是天下是赵家的而已。
但邦媛这里就明着说,天下姓赵不假,可也是万千子民的天下,如果你想做天下长久,那就应该视百姓为子侄。
当然,这个话是没人敢提的,因为赵匡胤明显是在对江南使臣耍流氓,而邦媛说的才是他们从小接受的圣王之道。
温仲舒只是觉得官家这个时候一定很生气,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样偏向代王了。
事实上,他想的也不错,赵滋收到的信只有更多,两兄妹近几个月都差不多用书信吵架了。赵滋自认为已经给了邦媛所有能给的。但包圆想说,你我之间不仅仅是兄妹,更是代表着朝廷的君王和陷落区的留守大臣,你如果让我暂时受委屈,能够换来朝廷加速北伐,不让两河千万子民受苦,那我愿意受点儿委屈。可问题是,你妥协来妥协去,给我这么多权限,但是北伐什么时候能开始?总不可能一辈子就跟辽国这样僵持着来吧?那岂不是成了南北朝?
但赵滋虽然作为君王有很多地方不合格,却有一个优点,就是冷静下来之后,能够仔细想一想这人说话有没有道理。那就好办多了,诚然,邦媛说的非常对,宋辽之间的战略平衡是基于国力的问题。但这是无数子民的生命处于危险为代价,不要说河北了就算河东这些年也不敢进行大规模的商贸活动。而且燕山以南、黄河以北,几乎无险可守,在这种地方战略对峙对宋朝是非常不利的。你不能指望老虎发善心不吃人。对邦媛再多的爱护和优容改变不了整体的局势,兆资就是没有办法团结朝廷的力量。说服一切反对派北伐,不要说邦源这种长期在河北的人。就算是宋太后和河外三周的舜华,都有几分失望。
所以在历史不算悠久,但却经历了太多大事的福宁殿中。赵姿挥手,李神福去点上室内的蜡烛,认真的看清楚每一个重臣的脸,暴怒但又想主战的寇准。冷静参奏的温仲舒,两头为难的吕蒙正。和默不作声的向敏中,他问道:“朕承认因私心之故,待代王太过优厚,但我也想问众卿家一句话,大王有些话说的难道不对吗?若是大宋能够北伐,又何至于让河北形成这种畸形的状态。河东守将疾病离世。但那地方表里山河。诸位大臣也只是说大王失礼,而不说他赶过去救援是错的,因为大家不管通不通军事,都知道太原一旦失守,对于大宋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么请问各位,为何这些年就是跟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