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无奈,她现在觉得不嫁人真的挺好的,但那是嫡母自然也不去反驳,道:“嬢嬢别说这样的话,陈家家教森严,礼法整齐,这样的人家儿可不敢进去。”
宋太后也知道她是开玩笑,虽然心里有事,还是回了一句,道:“你看上去乖巧,心里的胆子,那不比邦媛小,我养你长大,还不知道?”
熟料舜华却一本正经道:“嬢嬢,女儿说真的,荆楚靠近四川,陈家的事情都传遍了,陈省华三子皆科举一甲,哥哥自有恩荫给他,遥领太子中允,迁殿中丞。他怎么说也是一方人物,可此人却要求妻子郡夫人冯氏每天带着儿媳下厨房做饭。并教训家人官职越高越要严以律己,才能取信于民。其子陈尧叟的夫人韩氏对丈夫说:汝乃太守,我为宦女,且有诰命,家中仆妇便是我陪嫁的也有二十人,何必要每日自己辛苦作饭,求官人告罪大人,将这些家务交给仆人。陈尧叟却畏惧父亲尊严不敢说,韩氏便回娘家哭诉。韩尚书听说后心疼女儿,就承诺和亲家聊一聊。”
宋太后的神色从不以为然到渐渐有些凝重了。舜华说的这位韩尚书也不是别人。正是开国功臣韩崇训韩重赟之子,当然也是她的嫡亲妹夫,所谓尚书,不必多说,也是赵滋登基之后,为了他这个母后面子上好看,从各种杂七杂八的差遣官职里给他封了一个祠部尚书。
换言之,韩氏也是宋太后的外甥女,只不过宋二娘和她关系诡异,众人提及的少罢了。
舜华却只作不查,给养母剥橘子,道:“事情还有后续呢,在上朝的路上碰见了陈省华,两人并肩而行。韩尚书便说:'亲家,小女自幼娇养,学的是管家理事,而不是做饭摘菜,就请别让她劳作于厨下了。'谁知陈省华听了,却作色道:“女子安于内室,哪有挑三拣四的道理,我家又不曾苛求,让她一人劳苦,她只是跟着拙荆在厨房打打下手而已。难道让她婆婆独为大家烹饪,她却要袖手旁观吗?”
这话说完,宋太后尚且忍得住,林茶却已经忍不住了,道:“这说的什么话?他要觉得吃苦耐劳是品质,何不自己褪去官服,去操持一家人的饮食,将劳苦之活都推给了妻子和儿媳,自己却博得个好名声?”
舜华笑了,看来妹妹说的果然不错,当他们这一代人奋起反抗,发出自己的声音时,至少同为女性的一部分人就会觉得一些事情不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反而宋太后冷静下来,接过来女儿的橘子,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那妹夫,我知道是个疼闺女的,要不也不会上朝的时候跟亲家说这些话,乃是指望用舆论让他低头,没想到人家技高一筹。而且这个陈省华我也有所听闻。先帝时他为栎阳令。冯夫人及三子均仍留阆中县城,他那是有所考量,乃是要与地方豪强作对。你等可能不太清楚,栎阳乃是秦、汉的京辅之地,永兴军京兆府的要塞,北面有白渠和郑国二渠并行,水利条件好,地理位置也重要。楚、汉相争时,萧何即在栎阳坐镇关中。但也正因如此,这里的豪强恶霸势力很大,官府也奈何不得,他们壅塞沟渠,下游的人得不到水,没法进行农业生产。陈省华一到,下令尽去壅遏,为此,甚至在县衙里摆着棺材,水利均及,民皆称颂。那时正是吕相公刚刚当政之时。也多亏他保举,陈省华才没被人害死,但他如此触动别人的利益,自己也是多年不得升迁,不然怎么会三个儿子各个科举一甲,自己却是十年县令了?只是这样说来,做他家女人着实辛苦。他自己严于律己是好事,却要求天下人,至少是他家的人都跟他一块儿,没苦硬吃,却着实让人觉得可笑了。”
舜华低头,道:“嬢嬢英明,我说这些话,也是因为韩家表姐实在受不住了,跟我哭诉过,我是不知道二姨母跟您之间有什么,但总归亲戚一场,她找到我这里,我不好不管的。”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