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府尹”。
府尹不比知府,二者官衔看似差不多,可权势却差的大了去了。
伪清那边的府尹有且只有一个,即北京城的顺天府尹,权势与御史台、九门提督、直隶总督几乎相当,还有承接全国各地刑事诉讼的资格,相当于一个小刑部。
而且,顺天府尹虽然实际官衔不高,几乎没有最终决断权力,但顺天府尹是可以直接上殿面见皇帝的。
翻开奏章,却是荆州知府在报奏已经开始的邸报辩经。
邸报辩经虽然是聂宇抛出来,吸引火力的诱饵,可不代表聂宇就不关注了。
相反,这种大汉治下众多学者文人,甚至不乏有声名不显的地方大儒,跑出来公开打笔头仗的场面,可实在是不多见,而且政治宣传意义也极大。
荆州府衙已经把几篇有价值的文章,专门列举圈画出来,跟着奏章一起呈递,方便汉王快速翻阅。
聂宇简单看了几遍,就忍不住笑道:“果然,这笔头仗只要打起来,那是非对错就已经不重要,为什么争吵也不重要了。”
随侍的左观澜也不由瞥过了眼,但又很快收回目光,大王没让他看,那他就不用看,做好自己随身秘书官的职责就好。
聂宇倒是看出左观澜的心思,心情颇为不错的他,把几篇文章递给了对方,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出去买一份邸报就能看到。
左观澜接过那几篇文章,细细读过后才知道汉王说的什么意思。
几篇文章的时间跨度和内容跨度都很大,最开始的几篇还是围绕女子的贞操廉耻在辩论,又夹杂女子裹足是否应该禁止。
虽然大汉这边借着辩经,已经在悄悄推行乡镇女子禁止裹足,还安排了罗典这位退休的老山长,亲自下场写文章支持大汉废止缠足,可反方文人实在太多,就算是罗典这样的大儒都有些双拳难敌四手。
而且,女子裹足已经变成次要话题,真正主旨辩论点集中在了《女诫》新例中关于三纲五常的解释。
这一点甚至得到了部分百姓的认同,实在是传统的三纲五常过于深入人心,认为女子就该知道礼义廉耻,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能抛头露面,与外男随意接触。
但很快,就有一伙不速之客加入战场,他们不属于大汉官方安排的辩手大儒。
就连大儒都算不上,这帮人先是写文章支持大汉废止缠足,接着就迅速加入到了对女子是否遵循三纲五常的争吵中。
到这里,其实都还算正常,不过是双方辩手得到了场外援助,可这帮新来的“辩手”知道自己水平不够,索性就另辟蹊径,干脆把话题从女子是否要遵循三纲五常,往三纲五常的本质上去扯。
嘿,浑水摸鱼的来了!
因为乱世已经到来,哪怕伪清极力在掩饰,可天下人眼睛不瞎。
不止大汉的文人,天下的文人全都在暗里反思,为什么好端端的盛世,会突然间走向衰亡的局面
历史上,这种类似思想启蒙的运动,在明清两朝一共发生过两次。
第一次是明末清初,因为晚明对南方控制逐步减弱,南方士绅抬头,开始思考国家为什么衰弱,并由之演化出了“虚君”为核心,极为恐怖的官僚资本主义怪兽。
伪清入关后吓坏了,通过文字狱雷霆镇压。
第二次差不多就是现在了,白莲教起义、鸦片战争的接连爆发,让伪清中枢元气大伤,对地方控制力迅速虚弱,逐渐压不住南方士绅抬头,也压不住新思想的复苏。
其中,以前明王夫之(船山先生)为主,思想被曾国藩、谭嗣同、章太炎继承,就连伟人都对其盛赞“西方有个黑格尔,东方有个王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