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的评价砸下来,裴虎和蒋典脑子里那股子打了胜仗的兴奋劲儿,连带着后怕,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
那调子不咸不淡,听不出半点夸奖,更没一丝火气。纯粹就是老师在看一份卷子,瞅见学生用最蠢的法子碰巧解出了答案,懒得多说一句。
“勉强……及格。”
这四个字,钻进耳朵里,比赵坤那二十多个人的钢管还他妈伤人。
裴虎悬在赵坤鼻尖前的拳头,那股子灼人的热浪飞快地散了。一股子虚脱感猛地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他眼前一黑,胳膊再也绷不住,软塌塌地垂了下去。
他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热气,烧光了,只剩下冰冷的灰,还有经脉被灼伤后针扎一样的刺痛。
蒋典也好不到哪儿去,绷紧的神经猛地一泄,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双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到地上去。
在刀尖上跳舞耗掉的心神,比正经打一场拳累多了。
“叶……叶老师……”
南春雀的声音里全是哭腔和没法理解的冲击,她看着那个慢悠悠走过来的人,那身影,简直就是从天而降。
叶川的视线从两个学生身上移开,钉在了已经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赵坤脸上。
赵坤浑身的肉都哆嗦了一下。刚才差点被一拳打死的寒气还没从脊梁骨上退下去,现在又撞进了一双更要命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里空空荡荡,没有瞧不起,也没有要杀人的意思。瞅着他,跟瞅着脚下一块烂石头没什么两样。
这种被当成死物的漠视,比任何凶狠的眼神都让他胆寒。
他憋着一股气,尖着嗓子喊:“你……你谁啊?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少管!我爸是赵……”
“赵天华,天华地产的老板嘛,专搞城中村拆迁发家的。”
叶川的嘴皮子都没怎么动。
“手底下养着一票人,不怎么干净,在城西这块地界算个人物。”
赵坤准备好的一肚子后台,被这一句话堵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
他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因为极度的骇然缩成了一个小点。
这人不但知道他爸是谁,还用一种懒得搭理的口气,把他那个能横着走的爹,说成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土棍。
这他妈说明什么?
说明在这人眼里,他爹赵天华,连个屁都算不上!
“你们为什么打架,谁对谁错,我懒得问。”
叶川走到赵坤面前,个头明明没那么夸张,落下来的影子却沉甸甸的,压得赵坤连气都喘不匀。
“但他们,是我的学生。”
“你今天,想废了我的学生。”
叶川伸出一根手指,很轻地,点在了赵坤的肩膀上。
那动作,甚至带了点温柔。
“咔嚓!”
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在死寂的车间里炸开,听得人牙根发酸!
赵坤的腰猛地弓了起来,整个人双脚离地,直挺挺地倒飞出去七八米,“砰”地一声闷响撞在钢梁上,再软成一滩烂泥滑到地上。
他抱着自己的肩膀,喉咙里挤出野兽受伤的嘶吼,脸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句求饶的话都拼不出来。
他那条右胳膊,以一个绝对不正常的角度耷拉着,彻底废了。
“鬼……鬼啊!”
不知道谁嗓子劈了,嚎了一句。
人群“轰”地一下就炸了锅。剩下的混混们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断,一个个屁滚尿流,手里的家伙全扔了,疯狗一样往出口挤,互相推,互相踩,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