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劫
第一章断鸿声里
九月的江南,该是收鞘的季节。
岸芷汀兰早谢了春红,连最耐霜的木芙蓉,也只在临水的沙洲上留着最后几分艳色。
沈砚秋立在乌篷船的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枚双鱼玉佩,玉佩的棱角被磨得温润,像极了师父临终前看她的眼神。
“姑娘,前面就是中洲了。”
老艄公的声音带着水乡特有的软糯,混着船头破开秋水的声息,漫进沈砚秋耳里。
她抬眼望去,暮色里的中洲像片浮在水面的荷叶,隐约可见洲上错落的屋舍,还有水边那丛开得正盛的芙蓉,红的白的缀在枝头,被落日染得半明半暗。
三天前,她在苏州城接到消息,说失踪半年的师兄顾昀,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中洲。
乌篷船缓缓靠岸,沈砚秋踩着跳板上了岸。
脚下的泥土带着水腥气,混着芙蓉花的甜香,倒让她紧绷的心弦松了些。
洲上静得很,只有风吹过芦苇荡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丝竹声,像是哪家大户在宴饮。
“这位姑娘,可是来寻人的?”
一个挎着竹篮的老妪走过,篮子里装着刚采的芙蓉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沈砚秋点头:“晚辈想找一位姓顾的公子,半年前曾在此地停留。”
老妪闻言,眼睛亮了亮:“是顾公子?莫不是那位会画芙蓉的顾公子?”
“正是,他擅长画芙蓉。”
沈砚秋心头一紧,连忙追问,“您见过他?”
“见过见过,”
老妪往水边指了指,“他上半年常来这洲上,就在那片芙蓉丛边画画,有时还会给我们这些老婆子画肖像呢。
只是……”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约莫三个月前,就没再见过他了。
倒是上个月,有群穿黑衣的人来打听他,凶得很,像是江湖上的门派。”
沈砚秋蹙眉。
穿黑衣的人?她想起师父留下的信,说顾昀偷走了门派至宝“芙蓉心经”
,江湖各派都在追查。
可她不信师兄会做这种事,定是有人栽赃。
“那些黑衣人,可有说过什么?”
“没说啥,就问顾公子去了哪里,还翻了他以前住过的那间临水小筑。”
老妪叹了口气,“那小筑现在还空着呢,姑娘要去看看不?”
沈砚秋谢过老妪,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芙蓉丛,果然看见一间临水的小筑,竹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芙蓉坞”
三个字,字迹清俊,正是顾昀的手笔。
她推开门,院子里落满了芙蓉花瓣,像是铺了层红毯。
正屋的窗开着,里面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画案,案上还放着半截未完成的画,画的是夕阳下的芙蓉丛,笔触间带着几分仓促,像是画到一半被人打断。
沈砚秋走到画案前,指尖拂过画纸。
纸上的芙蓉开得泼泼洒洒,却在角落处用淡墨画了一朵半开的白芙蓉,花瓣上用朱砂点了个极小的“劫”
字。
是师兄的暗号!
他这是在说,自己陷入了劫难?
她正盯着那字出神,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月白裙的女子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支芙蓉花,正含笑望着她。
那女子生得极美,眉如远山,眼似秋水,笑起来时眼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竟让这满院的芙蓉花都失了颜色。
“这位姑娘,可是顾公子的朋友?”
女子的声音像浸了蜜,甜得腻。
沈砚秋握紧腰间的玉佩,指尖抵住藏在袖中的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