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会那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氛围,如同粘稠的墨汁,即便散会后也久久未能消散。
常委们各自离去,步履匆匆,神色各异,无人交谈,只有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回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郑仪跟在邹侠身后半步,沉默地走向位於走廊尽头的市委书记办公室。
邹侠的背影像往常一样挺直,但郑仪却敏锐地察觉到,那挺直中透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僵硬和……疲惫。
秘书早已无声地打开门,又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將门带上。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邹侠没有像往常那样走向办公桌后的高背椅。
他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著郑仪,望著窗外。
窗外是明州城的万家灯火,璀璨,繁华。
办公室里异常安静,只有墙上掛钟秒针规律的滴答声,敲打著令人心慌的节奏。
郑仪安静地站在办公室中央,没有催促,也没有开口。
他知道,邹侠需要时间消化,更需要时间……做出某种决断。
良久。
一声极轻、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嘆息,在寂静的空气中幽幽响起。
“我真没想到……”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著一种浓浓的、近乎灰心的倦怠,不再是那个在常委会上斩钉截铁、挥斥方遒的市委书记。
“没想到,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在这明州……竟然烂到了这个地步。”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了平时的威严和沉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某种自我怀疑。
“逼死民妇,打断人腿,勾结黑恶,操控下岗……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腐败,这是……这是土匪!是恶霸!”
邹侠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这个市委书记……是怎么当的”
他看向郑仪,眼神复杂,有愤怒,有痛心,更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挫败。
“天天开会,天天调研,天天讲稳定,讲发展……却连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人间惨剧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