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命苦,他以后可怎么办?”红蓼听得心里发憷,小声嘀咕一句。
宋钰没说话,宋贠看向妹妹。
她倒是安静,从大理寺出来就一直垂着头不知想什么,这会子忽然抬了眼,眼里有波光微动,靠在车壁手里还捏着帮子越擦拭汗水的帕子,嘴唇也抿的紧紧地。
宋清心绪起伏,景和之前是景盛,景盛十年时颁布的这条法令,当时先帝的后宫不过七八名妃子,所用的内监也不多,是以发现诟径便严令禁止,甚至逐出那些私下净身的内侍。
到了景盛末年,先帝昏聩,荒**无度纳了一个又一个妃子,后宫渐渐充盈,用钱的地方增多,才给如今的皇帝留下一堆烂摊子。
若说景顺帝有不同之处,便是在初期大刀阔斧的施行了许多新政,若说肖似之处,便同样的后宫有佳丽无数。
但奇怪的是,景顺帝无论多宠那些美人,美人殿内也未曾传出诞育龙嗣的喜讯,也只皇后与郑贵妃三三两两的妃子生了皇子公主。
正想的出神,忽听宋贠冷声道:“好了,你别说了。”
裴骃笑了笑,径自翻出短笛来,在掌中转了个圈,姿态闲适优雅,语调轻缓的笑道:“那好,换个话题,”他顿了顿,侧首隔着帘子问:“你打算怎么赔我堂弟?”
“什么意思,我妹妹可没欠你们钱。”宋贠皱眉。
宋清愣了下,咂摸他话里意思,便听到裴骃继续:“玉簪。”
她沉吟一下,回道:“裴公子知晓价值几许?我回去便准备银钱,明日就让人偿给裴大人。”
“不不不,你赔不起的,”裴骃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晃了晃,神秘的低语:“你不知晓他多宝贝那簪子,平日都舍不得戴,我曾经只摸了一下,便被他揍得鼻子都快歪了,喏,现在阴天下雨还酸疼着。”
他摸了摸鼻尖,幸好没有毁容,要不然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如何引得姑娘的垂青。
这个话题倒是有意思,红蓼眨眨眼,轻声问:“所以是裴大人的心上人送的?”
说到**八卦,此间几人引颈等待。
裴骃叹口气,就在大夥等的没了耐性时才压低了嗓门,以车内人能听到的声量道:“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
“每年到了婶母的祭日之前,他便会将簪子找出来戴上,去坊间走一圈也好,看书也好,已成了裴家人人皆知的习惯。”
“是念想,于他来说也是相较于性命一般重要的东西。”
……
灯火被银钎挑了几挑,映着案上碎成几段的簪子,玉色光华,只是触摸之下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润,裴鹤铭定定的看着,恍如入定。
他想起幼年时,母亲为父亲亲手打磨一支玉簪。
他那时节不懂事,觉是件新奇好玩的物件,哭着闹着非要。
母亲便摸着他的脸颊,哄他道:“子容也想要啊,那母亲也为我们子容打一支,待容儿长成大人了,戴上定也是俊俏的小公子。”
如今光阴如水流逝,过往的记忆散入时间长河中,非但没有模糊反而历久弥新,是因他每年皆要回想一遍。
母亲去时,他噩梦连连,许久都未曾睡过好觉,奇异的是,只要搂着这支簪子,他便能安枕一夜。
如今,念想碎成几段,他心里陡然想起母亲那晚缠绵病榻,红润的脸早已蜡黄枯槁,似油尽灯枯蛱蝶断翅:“母亲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子容恐怕很久都见不到母亲了,但是没关系……你戴着那支簪子,去看大昭的名川湖泊,看那些母亲未曾看到过的景致……”
她话都未说完,便吐出一口污血,手如萧瑟的落叶耷在床沿。
裴鹤铭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