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的海。

没有畏惧没有惊恐没有愤怒没有憎恶，平静也如和风丽日下的海。

可是不知怎的，它却突然觉得，谁若将这海的平静当了真，它就得注定面对被汹涌的波涛淹没的下场。

红鹰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身下的人也动了动，偏过头去。

红鹰随着他眼光看过去，金色的眼珠突然直了直。

他居然在看书！

手掌中摊开一条长长丝绢，那人微微侧头，读着丝绢上的字。

红鹰愤怒了。

它是神山最凶猛的飞禽，是首长老最珍爱的鹰，它的利爪开山裂石，它爪下抓死无数强大的生命！

它怎么能允许被人，尤其被这样一个被羁縻的人，如此藐视！

红鹰躁动不安的振动翅膀，爪子抬起，想要抓下去！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微的哨音。

红鹰听见，立时明白主人这是在提醒它，只得无奈的松开爪子，悻悻的蹲回去。

身下的人看都没有看它一眼，仿佛刚才一霎的生死危机，根本就不存在。

红鹰的怒气又起，这骄傲的凶禽，不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凶睛闪闪的想了想，突然极慢极慢的低下头来。

这是只聪明的鹰，知道发出任何声音都会被主人察觉，然后被阻止，于是便慢慢低头，一点一点毫无声息的凑近沈云默的脸。

啄出你的眼珠……叫你再也不能这样看我。

鹰头一点点落下，光可鉴人的冰洞中映着那凶鸟慢慢俯低头颅的黑色影子，看起来很有几分诡异。

鸟头终于落在了沈云默脸前，抵着他的双眼。

红鹰得意的打量着那双眼睛，心想该先啄哪只好呢？

然而距离那么近，近到看见那双眼竟然依旧平静安详，波澜不惊，那日光映照下的海面般的辽阔万千气象，看得这鸟又慑了慑。

那鹰骇然低头，就看见一点利光，闪电般自那人齿间迸出，擦着它颈间绒毛。

无声无息没入冰壁，那利光快得连它锐利的目光都无法追及，刹那间带飞它最脆弱的颈项之间淡灰色细毛茸茸，在冰洞内悠悠飞散。

只差一点点，它的喉管便会被割开。

红鹰唰的向后一退，惊惶之下便要飞起。

那人目光一掠，如海面上波涛一卷，汹涌的撞上红鹰，惊得那颇懂人性的凶鸟翅膀向后一张，僵住不动了。

它看着那眼神，冷漠、平静，没有故意的警告和气势汹涌，没有一招制它的得意和炫耀。

那是漠视，是强者对自以为强大的蝼蚁的挑战的完全漠视。

随即沈云默又侧头，去看他的书了。

红鹰张开的翅膀僵硬了半天，才慢慢的收拢来。

此刻它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强大，哪怕那人受伤，衰弱，被制，依然可以在刹那间杀了它！

不杀它，只是因为觉得不适合杀罢了！

红鹰蹲在那里，满身的凶气瞬间收敛，对于凶禽，能降服它们的只有更强的气势，不是来自于躯体，而是来自于内心。

红鹰甚至觉得，自己的主人，首长老和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比起来，那内心灵魂的强悍和阔大，似乎还差得远。

它收敛了凶态，沈云默才转过眼睛，淡淡瞟它一眼，用眼神示意它——后退，后退。

红鹰便退。

红鹰已经被那一道利光惊住，被沈云默的浑然不惊的气势惊住，下意识的服从。

退，退，一直退到沈云默腹上。

沈云默示意它——伏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