筛糠般抖着:“大人…当时…当时水流那么急…天那么黑…谁知道…谁知道他命那么硬啊…而且…而且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一定是有人…有人背后捅刀子…”
“捅刀子?!”
杨文显惨笑一声,声音凄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王德福拦的是帝后銮驾!
惊动的是并肩王!
金牌卫都到了!
这已经不是捅刀子,这是天塌了!
是九族都要跟着陪葬的弥天大祸!”
书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
香炉里的青烟依旧袅袅,却像是在祭奠他们即将到来的末日。
“盐政…”
杨文显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那即将倾覆的巨厦,“江南的盐政…这次…恐怕真的要爆了…”
他喃喃着,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血淋淋的预感。
王德福这张牌被掀开,底下那些盘根错节、牵连无数人的肮脏交易、血泪冤屈,都将被那双来自皇权的、冰冷无情的巨手,一层层撕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而他们,扬州府和盐运使司衙门的最高长官,就是当其冲的祭品。
“大人…”
曹世雄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杨文显猛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困兽犹斗的狠厉,但随即又被无边的恐惧淹没。
他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嘶哑却带着最后一丝官威:“还能怎么办?!
立刻!
马上!
把你盐运衙门所有账册!
所有经手人!
所有可能牵连的东西!
能毁的毁!
能藏的藏!
把那些盐商!
尤其是跟王德福那案子有牵连的!
全部给我控制起来!
堵住他们的嘴!
不惜一切代价!”
“还有…查!”
杨文显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侥幸,“查王德福怎么跑的!
谁帮的他!
他在扬州城里还有没有同伙!
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或许…或许还能找到一丝转圜…”
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希望渺茫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帝后銮驾已在路上,并肩王的杀意如同实质。
当王德福的名字被金牌卫带到扬州时,结局似乎就已经注定了。
“快去!”
杨文显厉声喝道,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曹世雄连滚爬爬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他的手刚碰到冰冷的门环,身后又传来杨文显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般冰冷绝望的声音:
“曹世雄…这一次…总有人要掉脑袋…很多人的脑袋…你我…谁都跑不掉…就看…谁先掉而已…”
曹世雄浑身一僵,没有回头,猛地拉开门,逃也似的冲了出去,留下杨文显一个人,在死寂而昏暗的书房里,如同泥塑木雕般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刺眼的光线,仿佛那光,已经变成了行刑台上冰冷的刀锋。
扬州的天,彻底黑了。
风暴的核心,已经锁定了这座富甲天下的城池,和城中这些即将被碾碎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