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衙,书房。
厚重的紫檀木门被紧紧关上,隔绝了外面衙役们奔走的嘈杂和压抑的恐慌。
书房内,光线略显昏暗,只余下香炉里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冰冷。
杨文显背对着门口,双手撑在书案上,指节因为用力而白,肩膀微微颤抖。
那身原本合体的官服,此刻穿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些空荡。
金牌卫带来的寒意仿佛已浸透了他的骨髓。
“大人,盐运使曹大人到了。”
门外传来心腹师爷刻意压低的声音。
“让他进来!”
杨文显猛地转过身,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门被推开,盐运使曹世雄快步走了进来。
他年岁与杨文显相仿,身材微胖,一张圆脸上此刻也全无平日的精明世故,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惊惶和苍白。
他进门便躬身行礼:“卑职曹世雄,参见知府大人。”
杨文显没有让他起身,也没有寒暄,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几步冲到曹世雄面前,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曹世雄!
现在!
就在这!
你跟本府说实话!”
他死死盯着曹世雄躲闪的眼睛,“你的手脚…到底干净了没有?!”
“知府大人…”
曹世雄被杨文显眼中那近乎疯狂的绝望和凶狠慑住,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此刻任何虚与委蛇都是找死。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颤,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然:“大人…恐怕…恐怕不是干净不干净的事了…”
杨文显的心猛地一沉,揪住曹世雄的衣襟:“你说什么?!
给本府说清楚!”
曹世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几乎是用气声吐出那个足以将他们所有人都打入地狱的名字:
“王德福…他…他进京告御状了!”
“轰——!”
杨文显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
揪着曹世雄衣襟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了两步,重重地撞在冰冷的书案上,震得案上笔架哗啦作响。
“王…王德福…”
杨文显失神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脸色由惨白瞬间转为死灰,嘴唇哆嗦着,仿佛连站立都变得困难,“那个…那个被沉了塘的盐工头子…他…他没死?!
还…还进京了?!”
这个被他们联手“处理”
掉的、本该在运河底淤泥里腐烂的名字,此刻却像一道索命的符咒,在帝后銮驾抵达的前夕,狠狠砸在了他的头上!
“完了…”
杨文显眼神涣散,喃喃自语,身体沿着书案缓缓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完了…完了…”
他猛地想起金牌卫那冰冷刺骨的眼神,那句饱含杀意的“小心伺候了”
,还有那玄色王轿中并肩王深不可测的威压…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帝后南巡,第一站直指扬州,根本不是什么巡幸,而是…清算!
是冲着他们来的!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杨文显猛地抬头,眼中爆出最后一丝疯狂的怒火,瞪着同样面无人色的曹世雄,“沉塘!
沉塘!
你说亲眼看着他沉下去的!
连尸都找不到!
怎么会活?!
怎么会跑到京城去拦驾?!
啊?!”
曹世雄也瘫软在地,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