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大早,陆随就带着卫清酒来到衙门验尸。
卫清酒一条一条验证着莫师傅记录在验尸格目上的信息,基本没有出现什么错漏,和卫清酒检验出来的一致。
因潘桥身上溅射的血迹量比较多,陆随不便上前一同观看,便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下,等待着卫清酒的结果。
若不是觉得莫师傅这两日有些奇怪,其实也不必这么快就对潘桥进行复检。
“如何?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没有,和莫师傅记录的基本无二,”卫清酒边检验边微微摇头,“首先看死者下腹部的刀伤,匕首本身的长度不是很长,可插入的深度有限,所以难以推测凶手的力道。再看伤口位置,鉴于死者本身的身高并不低,推测凶手的个子不高,甚至可以说比较矮。”
说着,卫清酒走到尸体的头部,检查他脑后的伤口。
“再从死者脑后的被击晕的伤口来看,击晕的工具大约是一个比较扁平的硬物,可以看到没有明显凸起的伤口,这一整块皮肤大约是遭受到同样力度的伤害,推测物件可能是凳子、平面的铁器或是比较硬的方形石块砖块,从此处可以看出凶手力道不小,在一个正常成年男子的合理范围内。”
“手指关节处能看到磨损和血痕,在死者生前大概率和凶手出现了打斗的行为,从他手上的伤口来看,凶手受到的伤多半也不轻。”
最后就是颅钉致死,和莫师傅记录的一样。
陆随左手指节撑着下巴,没有马上开口,很显然,这样的结果和他预想的并不同。
卫清酒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
“大人,也许真是你多虑了,莫师傅年纪大了,偶尔有些疲累也是正常的。”
“不对,我与他共事多年,他有异样我不会看错。”
陆随笃定地站起来,让卫清酒再仔细地检查一次。
墨蓝色的常服将他宽阔的腰背勾勒得清楚,乌发难得今日上了玉冠,显得尊贵又不失风度。他轻咳了两声,说道:
“往日你们都是共同检验,昨日我在远处等候,只有他一人检验,陆一也只是站在他身后忙着记录,若是他真的有意要做些什么,我是不可能发现的。能发现的人只有你。”
卫清酒见陆随如此肯定,只好听他的,再验一次。
与莫师傅相识数月,卫清酒将他当成一个值得自己学习的长辈,平日里有什么问题都愿意主动和他探讨,相互学。
而她如今这样做,心里倒觉得多少有些对不住他。
陆随见她多少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低声训斥她:
“卫清酒,你可知大理寺是什么?是一个国的爪牙,用来扑杀那些危害百姓的毒瘤,倘若爪牙本身就烂了,谈何扑杀?”
越是拥有这样的身份,越要自检。
卫清酒沉默,陆随再道:“倘若莫师傅真的做出了违背本职的事,此后他也不必再随我回大理寺了。”
和莫师傅相识多年,共事多年的陆随,应当比卫清酒更加信任莫师傅才是。
但陆大人非但没有半点徇私,反而比对待旁人更加仔细慎重。
卫清酒在对陆随有了新的认知的同时,也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惭愧。
她低头,重新对潘桥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检查。
忽然,她竟真的发现一处问题。
潘桥的两只手,左手是自然摊开,指尖也是微微卷曲的,但是右手却握得很紧。
刚开始卫清酒推测,是潘桥下腹中了刀伤后,用右手握住匕首的顶端所致,可是仔细观察匕首的把手,凭成年男子虎口的宽度,是不可能握得这么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