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雪还未吃晚饭便被严博接到了傅怀绎郊区的别院。
走进主院时,天色沉沉,大雨滂沱,而傅怀绎背对着她,静静地立在冰冷的雨中一动不动。
澄雪举着伞走到浑身湿透的他身边,为他遮雨,他从千疮百孔的箭靶上恍然回神看她。
“你来了,”雨水顺着他乌黑的眉宇滴落,带一点悲伤和茫然。
澄雪低叹一声,去牵他的手,却听他暗暗吸气。
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的右手满是鲜血,再看身后被扔在青石地砖上的弓箭,断裂的弓玄也沾染了殷红的血迹,似是射箭用力过度伤了自己。
“先进屋里去。”她柔声道,改牵他的手腕,将他拖到客厅。
她要开灯却被他拦住,只能叫仆人取了浴巾和伤药,先将浴巾披到他身上。
借接着院中透窗而过的昏黄灯光,给他净了手,才小心地给他涂药。
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掌,澄雪心疼皱眉,“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他却声音淡淡:“一点小伤不碍事。”
“发生什么事了?”她微微奇怪,他素来冷静自持,便是发怒时都少,何况如今日这般,竟将弓弦都拉断了。
她上药的手一时被他的左手握住,带着点迫人的力道。
“澄雪……”他欲开口却又停住。
“嗯?”
黑暗中,她被他无意地钳着有点疼,却不说,只静静地看着他。
“幼时,父亲忙于公务,无暇估计我,骑马、射箭、练枪都是大哥教我。”
他低低地开口,澄雪微笑道:“你有一个好大哥。”
他点点头:“大哥比我大十岁,聪明英武胜过我百倍,那时父亲总是说大哥是千里驹,将来必然会成为人人敬仰的英雄,母亲听了很是欣慰。”
他脸上的神情怀念又伤感,她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耳鬓。
“那时候我个性顽皮,就爱上房揭瓦,但有大哥在,也过的很开心。但是他却死在一场必胜的战争里,此后母亲便再不理红尘,只闭门礼佛,却仍是没过多久就去了。”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沙沙地打在枝叶上,像一首哀歌。
他低垂的双目,没有任何眼泪,澄雪却觉得心中酸涩无比。
“再后来我便立誓一定要得到督军之位,查出大哥死亡的真相。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日都不敢松懈,就为了能亲手手刃仇人!”
握着她的手竟微微发颤,窗外一道闪电划过,让她瞬间看清他的了脸。
那一张本该意气风发的俊颜,此刻却惨白如灰,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劈裂了多年的坚持。
“幕后之手不是陶老?”她柔声问道。
他却点头又摇头,反将她弄的更糊涂。
他涩声道:“陶老背后还有一人。”
澄雪却更困惑,如果陶老都不过是听人指使,那么谁有资格指使他?又是谁能够在傅大少爷死后获利呢?
看着他一时多变的复杂神情,她不敢再往下猜测,只轻声问道:“那你还要追查吗?”
他沉默许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带着一点决绝。
她不知道他猜测的幕后之人是谁,但眼前一事却是不能不问:“赵慎刚呢?”
既然赵慎刚杀人一事是为了让傅怀绎投鼠忌器,此时他仍然执意调查陶老的事,对方会不会借此机会坐实慎刚的罪名?
他深吸口气道:“我已和军检庭长交代,暂缓赵慎刚的庭审,等到陶老的事了了,再处理也不迟。”
想来他多年的追查终于要真相大白,心中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