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拓跋星弋已经睁开了双眼。
此刻,她正躺在榻上,直勾勾望着头顶的床幔,双眼无神,泛着一丝空洞与茫然。
夷年回过头,便瞧见拓跋星弋醒了,她疾步行至榻边,低声询问道:“主子,醒了?您现在……”
“水……”拓跋星弋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声音嘶哑得仿若是身患沉珂的老妪。
“属下这便去替您拿水。”
夷年说罢,转身朝一旁的桌子走去,替拓跋星弋倒了杯温水,这才急匆匆地回到榻边。
拓跋星弋正欲起身去接那杯水,却因此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嘶——”拓跋星弋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得继续躺着,不敢再轻举妄动。
刹那间,那几日的回忆浮现在眼前,尤其是那一夜在地牢中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脸色也变得煞白,一股极其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翻了个身,靠着床沿,不住地干呕着。
“主子——”见状,夷年当即便将那杯水放在一旁,也顾不得身份,坐在榻边,轻轻拍打着拓跋星弋的后背。
拓跋星弋已经昏迷了十日,粒米未进,全靠御医调制的药膳吊着一口气。
如今,她腹中空空,根本呕不出什么东西。
“主子,先喝些水吧。”夷年将那杯水递至拓跋星弋嘴边,一手将拓跋星弋扶了起来,关切地说道。
拓跋星弋慢吞吞地喝了一小口水,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脸色也不似方才那般难看。
“朕,是如何回来的?”拓跋星弋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
那夜,叫花子争先恐后地伏在她身上。
她浑身都是伤,浑身都痛到几乎令她晕厥,也正因如此,她甚至不知道,那些个叫花子究竟有没有得逞。
也许,经那一夜,她早已是残花败柳之身。
思及此,她便觉得无比恶心、肮脏,以及屈辱。
她只隐隐记得,在她即将昏迷之际,一道身影掠过,将她身上的那些叫花子杀了个干净。
她昏迷之前,只看得见那人的衣摆——那个人,会是易云辞吗?
“回主子,那夜,是君侍带您回来的。”夷年答道。
闻言,拓跋星弋的眼底浮现起一丝自嘲——时至今日,她还在期待什么呢?
那夜,她摒弃一国之君的尊严,前去左相府寻他。
可他呢?那些绝情的话,将她的心伤得千疮百孔。
她负气离开,终是放不下,又躲在他府外,在雨中站了许久,只要他出府寻她,她便相信,他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他,至始至终不曾踏出左相府一步。
若不是他,她又岂会一时糊涂,去纤云楼酗酒,最终落到了赫连焜手中?事已至此,再追究谁对谁错,显然已于事无补。
拓跋星弋缓缓闭上眼,继续问道:“朕身上的伤,可曾有人瞧见?”
夷年知晓她的意思,于是应道:“君侍那夜抱着主子回泽佑殿,想必是知晓的。此外,整个皇宫。便只有属下与松音替主子拭药时见过伤口,不曾有其他人瞧见。”
拓跋星弋点点头。虽是如此,也算是万幸了。
若是她身上的伤,尤其是胸口的那个字被旁人瞧见,定会惹出风波,不好收场。只是,她却不曾料到,最终救她的人,竟会是顾池墨。
“好在宫里有不少秘药,涂抹了十日,外伤倒是好了七八分。只是,那字,乃是从兰草中萃取的颜料,不知又加了些什么东西进去,刺入皮肉,恐怕是……去不掉了。”夷年看着拓跋星弋,小心翼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