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实端着药走进内殿。
这些日子,一直是松音前来为拓跋星弋喂药,她连床榻也不曾靠近。
可松音今日忽然腹痛难忍,肠胃**得让她冒了不少冷汗,这才不得已将汤药递给她,让她前去喂药。
枳实有些好奇。往日里,一直是她在陛下身边伺候着。
可这一次,陛下重伤,松音却不许内殿伺候的宫人靠近,徒留她自己照料陛下。
见松音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她也曾几次请命,希望能前去服侍陛下,可不知为何,却被松音拒绝了。今日,她终于得了机会,便下定决心去看看,拓跋星弋究竟出了什么事。
枳实凝了凝神,她掀开那层帷幔,看着没有知觉的拓跋星弋,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缓缓走近。
拓跋星弋穿着白色绸缎中衣,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丝被,近来天气愈发寒冷,不过殿内早已备上暖炉,是以倒不觉得冷。
关于拓跋星弋的伤势,松音与御医们都讳莫如深,枳实有些好奇,但松音姑姑一直不肯松口,她也不便多问。如今,她终于得到机会进入内殿,有个念头缓缓浮现在她的脑中。
她先用清水替拓跋星弋润了润那有些干涸的嘴唇,这才舀起一勺药汁,缓缓喂入拓跋星弋的口中。
不少药汁顺着拓跋星弋的嘴角流了下来,她掏出锦帕,小心翼翼地替拓跋星弋擦拭着。
很快,一碗药汁便见底了。
她将空空如也的药碗放在榻边的小几上,折身回到榻边,看着拓跋星弋——松音姑姑不许她们进殿来,只怕不是担心她们叨扰了陛下的清净,而是为了隐藏些什么。而她想方设法想要隐藏的,应该与陛下受的伤有关。
她看着拓跋星弋那有些松垮的衣带,吐出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渗出了手。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衣带时,一只有力的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攥住。
那只手的力气不小,捏得她的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痛得她的脸也开始扭曲起来。
枳实的脸有些黑沉,眼神也泛着一丝冷意,她回过头,这才看清,捏她手腕的人,正是拓跋星弋身边的暗卫,夷年。
见状,枳实的脸上当即便堆砌起一抹笑,她看着夷年,有些害怕地嘟囔着说道:“你……你弄疼我了。”
枳实虽偶尔见过夷年一两次,却只知她是拓跋星弋身边的暗卫,根本不知晓她的名字。是以,枳实便只得直呼她“你”。
夷年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看着枳实,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手上的劲儿也不曾减弱分毫,以一副审问犯人的语气,对枳实问道:“你在干什么?”
方才,夷年一直在这内殿中,见枳实在那里若有所思,她早就想现身了,不过,她到底是暗卫,能不现身,便尽量不现身。
只是,枳实最终还是起了不必要的心思,她才不得不在最后关头现身。
那夜,她收到消息,说顾池墨的小厮驾着马车前往泽佑殿,车里一股血腥气息。
她猜到些什么,当机立断赶去了泽佑殿。
顾池墨从晕厥中微微转醒,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告诉她,除了陛下最信任的人,即便是御医,也不许看陛下身上的伤口。
说罢这句话,他便又昏死过去。
她知晓其中有异,于是便抱着拓跋星弋的病体回到内殿,解开顾池墨的外袍,这才看见那伤痕累累的躯体,以及胸前的那个“妓”字。
她不知晓拓跋星弋到底经历了什么,可一国之君,身上却被人黥了这屈辱的印记,若是传了出去,这后果,不堪想象。
是以,除却拓跋星弋最信任的松音姑姑,便只有她一人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