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墨很快便来到拓跋星弋的跟前。
他看着她,神色间带着一丝惭愧,开口说道:“臣与陛下约好,自己却来晚了,竟让陛下在此处等臣——还请陛下见谅。”
方才用罢午膳,他听枳实说,拓跋星弋习惯午憩,于是便趁此机会回曲澧殿换了一身衣裳。
其实,年少时,他也喜着白衣,那时,母亲曾对他说,身着白衣的他,倒真是个翩翩少年郎。如今,他却酷爱黑衣,究其缘由,也与当年的那件事有关。
未央宫那夜,他穿的是一身银丝刺绣白衣,洁白如雪。
当他在乱葬岗醒来后,那白衣上的鲜血已经凝成暗色,不知是从哪具尸体里流出的尸水将他的衣裳也染上一大片淡黄色印记,泛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暗红的血迹、淡黄色的尸水、黑色的泥土、乳白色的黏稠脑浆……
那白衣原本是他最中意的一身,逢年过节也舍不得穿,因为要进宫面圣,见自己未来的娘子,他才特意打扮了一番。不曾想……
此事留给他的阴影不小,以至于后来,他一旦穿上白衣,就会想起他在乱葬岗靠着吃腐肉、喝人血活下去的日子。以至于,时至今日,他再也没有穿过白衣。
他此番特意换上这身白衣,正是想将他最想留住的模样,留在他所爱之人的画里。
“无妨,朕也是闲来无事,在这思汝池边坐坐,吹吹风,倒也惬意,”对于顾池墨来晚一事,拓跋星弋倒是并不在意,笑着与他说道,“你入宫这么久了,朕还是第一次见你穿白衣——它很适合你。”
闻言,顾池墨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他知晓,她不善言辞,她的赞美,从不用华丽的辞藻堆砌,却是真心。
“能得陛下夸赞,不枉臣特地回曲澧殿换这身衣裳。”
“君侍先坐下歇息片刻吧。”拓跋星弋见他双鬓间有些薄汗,脸色红润,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心想他定是步履匆匆,才会是这副模样,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此前,她只说午憩后会去思汝池,并未与他说明是什么时辰。按照往常,她午睡至少也需一个时辰,泽佑殿、思汝池、曲澧殿这三个地方本就距离不远,他根本就不必如此匆忙。可他,为了早些到思汝池,不乘辇轿,竟徒步疾走过来。
顾池墨应声坐下。
松音走过来,正要给顾池墨端糖水,却被拓跋星弋制止道:“朕来吧。”
说罢,拓跋星弋亲自从那宫人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个白玉碗,从那盛糖水的器皿里舀了一碗糖水,笑着递给顾池墨。
松音不知内情,哪里知晓拓跋星弋对顾池墨真正的心思?见此情景,她的脸上多了几分慈祥。
她本来还担心,陛下当年目睹娘娘被斩首后,再也不会相信爱情,更不会真心对待男子了。
如今,看到这琴瑟和谐的场面,松音心中得到了莫大的慰藉:主子,您在天有灵,应该也能安心了!
见拓跋星弋如此,松音自然希望顾池墨能明白她的心意,于是在一旁笑道:“君侍,婢子还是头一遭见咱陛下这般真心待一个人呢——君侍当真是好福气!”
听松音这么说,顾池墨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松音虽只是一介宫人,但他知晓,她在拓跋星弋身边的地位非同寻常。她说这话,定然不会有假。
可是,如她所说,他是第一人,那易云辞呢?
不过,松音都这么说了,顾池墨自然不会再继续追问。他看着面前的拓跋星弋,眉眼弯弯,说道:“能得陛下真心相待,是臣的荣幸。”
拓跋星弋面色一红,心下却有些惭愧。
松音姑姑自然是关心自己的,可她若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