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墨眼神空洞，神色也有些颓败，他隐在袖中的手，早已捏得泛白，青筋暴起，这才隐忍着没有让自己红了眼眶。

他竭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没有表现出来，可在赫连焜眼中，他依旧面色淡然，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见状，赫连焜心中更是恼怒，他探过身子，一把揪住顾池墨的衣襟，咬牙切齿。

“赫连朔，我与母亲四处流亡，朝不保夕，你却在顾家吃香喝辣，我姑且忍了。可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与母亲都经历了什么，却还是这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你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他的力气不小，引得船身摇晃，湖面上也**起阵阵涟漪，一圈一圈，飘向远方。

顾池墨看着被涟漪推远的点点浮萍，悲从中来。

曾经，羌冷城是他的家，即便居于大漠深处，时常风沙漫天，那也是他的家，是他百年之后的魂归之处。可如今呢？他就像这湖面上的无根浮萍，在彷徨中，随那一圈圈涟漪，飘向未知的远方。

见顾池墨此刻竟还有心思云游九霄，赫连焜心中气不过，他挥拳而出，怒吼道：“赫连朔！”

赫连焜常年习武，力气自然不小。

顾池墨没有躲避，生生挨了赫连焜的这一拳。脸上一阵剧痛，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牙齿也有些松动，口中弥漫着一股如铁锈般的味道。

他面不改色，只抬起手，拭去从嘴角溢出的血迹罢了。然而，他的心里，却并不好受。

父亲叛乱被杀后，他的日子，并非赫连焜想象之中那般好过。未央宫变那夜，他九死一生，后来被丢到乱葬岗，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他身负重伤，不能离开乱葬岗，也不敢离开。

一开始，他吃草根，喝雨水，却还是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于是，他开始吃人肉。真正的顾池墨才死不久，肉质相对来说还算新鲜，于是，他不仅抢了顾池墨的信物，还吃了顾池墨的血肉。以至于如今，他一吃肉便觉得恶心想吐，只能勉强能吃下去一些鱼肉。

即便是到顾府后，顾家的新主母与那些兄弟们也是明里暗里地针对他，若不是顾良彬心中有愧，对他还算不错，他在顾府也待不下去。

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这段如噩梦般的日子，自己记得便好，没有必要再讲与旁人听。

“那狗皇帝杀我们赫连一族，你却爱上了他的女儿。若是父亲知晓，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待你死后，你又有何颜面去见父亲？”赫连焜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世上的女子千万，你为何会喜欢上拓跋家的人？”

顾池墨微抿着唇，好半晌，他才慨然地说道：“这世上女子千万，惟她一人，不惧那漫天箭雨，挡在我的面前。”

赫连焜有些不解。

顾池墨便将当年拓跋星弋救他一事讲与赫连焜听，继而说道：“当年，若非她救我，我早已不在这世上。她对我有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杀她，也不许别人杀她。”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坚决。

见顾池墨的态度如此坚决，赫连焜心中也知晓，若强行忤逆他的意愿，只会适得其反，恐怕还会对天纵楼不利——即使，他如今已经离开天纵楼，他也不能看着母亲的心血毁于一旦。

罢了，只要能成大业，夺得这天下，为父亲报仇雪恨，不杀拓跋星弋，又有何妨？

思及此，赫连焜这才压抑着自己心中的不满，心平气和地对顾池墨说道：“我虽与天纵楼再无瓜葛，但我与楼主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夺得这天下，为父亲报仇。不杀拓跋星弋，可以——但是，你得帮我。”

“怎么帮？”顾池墨见赫连焜态度缓和，开口问道。

“你替楼主做事，于我而言，有益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