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子做了两件事。
"
沈念缘的声音带着泪腔,却异常坚定,"
前半生筑墙,后半生在墙里种花。
"
他从蓝布包袱里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同心花瓣,"
这些是从七道屏障的缺口处采来的,每处都长着野生的同心花。
"
洛尘拿起一片干花瓣,放在鼻尖轻嗅。
二十年前的雪香、二十年前的风雨香、此刻的同心花香,仿佛都凝聚在这片干枯的花瓣里,轻轻一嗅,便漫过了时光的河。
"
界域融合术,先要学会倾听界域的呼吸。
"
洛尘将古籍推到沈念缘面前,"
就像这同心花,白天朝着太阳舒展,夜晚向着月亮合拢,顺应天时,方能共生。
"
他指着窗外的雨,"
你看这雨,落在断缘谷是冷的,落在望月小筑是暖的,其实本是同一片云落下的水,只因流经的土地不同,便有了冷暖之别。
"
沈念缘望着窗外的雨,雨水顺着竹檐滴落,在窗台上汇成小小的水流,一半流向屋内的木雕,一半流向窗外的花丛,最终都渗入了同一片泥土。
他忽然明白了祖父为何要在屏障缺口种同心花——那些跨越界域生长的花朵,早已在用根系证明,隔绝不过是世人自设的藩篱。
"
从明天起,你先学辨认界域气流。
"
洛尘合上古籍,阳光恰好照在"
缘"
字上,反射出温润的光,"
断缘谷的风是涩的,望月小筑的风是柔的,当你能让这两种风在掌心共舞时,才算入门。
"
沈念缘捧着木雕,指尖轻轻抚过两只相向而飞的鸟。
他仿佛看见祖父站在月光下,握着刻刀一遍遍打磨鸟喙,刻痕里落满了月光,像极了此刻窗台上的光斑。
暮色降临时,雨停了。
沈念缘坐在窗前,看着木雕与同心花在夕阳中渐渐融为一体。
远处传来界域屏障隐约的嗡鸣,那声音曾让他觉得恐惧,此刻却像是某种呼唤,穿过山谷,穿过云层,穿过时光,落在他掌心的木雕上,轻轻震颤。
洛尘站在廊下,看着少年专注的侧脸。
二十年前的雪夜,那个年轻人也是这样,在雪地里凝视着未完成的木雕,眼神里有迷茫,有挣扎,最终都化作了刻刀下坚定的纹路。
他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重复过去,而是像这同心花,在旧的根系上,开出新的花朵。
月光升起时,沈念缘忽然现,木雕上的两只鸟仿佛活了过来。
在月光的映照下,它们的羽翼轻轻颤动,鸟喙相触的地方,竟有微光流转,像两滴将要相融的露珠。
窗外的同心花也在月下轻轻摇曳,花瓣上的水珠折射着月光,与木雕的微光交相辉映,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望月小筑,也笼罩着远处沉睡的断缘谷。
他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缘是圆,走得再远,终会回到。
"
此刻握着木雕的掌心微微烫,仿佛有某种力量正顺着木纹流入血脉,那是跨越了二十年的期盼,是藏在隔绝背后的温柔,是刻在木头上、长在泥土里、融在月光中的——生生不息的缘。
夜色渐深,望月小筑的窗始终亮着。
窗台上,木雕与同心花在月光中静静相依,远处的界域屏障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古老的歌谣,在山谷间轻轻回荡。
而那个年轻的身影,正捧着古籍,在月光下一字一句地研读,指尖划过图谱上的花形标记,仿佛触摸着无数个等待融合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