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夏疯了似的捶打着朱奥,一面捶一面呜咽,发髻抖歪了,五色鬓钿落在地上。朱奥自觉对不住她,任由她打,可鸣夏却没个停,他终于忍不住,双手捉住鸣夏的腕子,怒道:“够了!你这模样真跟个泼妇无异了!”
鸣夏扭着腕子,见扭不动,索性身子一软跪坐在地,放声大哭起来,“你个负心的说我是泼妇,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
那哭喊声连站得老远的丫鬟们都听见了。莺儿是鸣夏的陪嫁丫鬟,自是护主,可听这声口她也不敢过去,只能在心里唾骂香芙这个贱婢,方才午膳后她见善妈妈去请老夫人时便觉有异,果然现下暴风雨就来了。
“鸣夏,”朱奥的声音渐渐软下来,安慰道:“我朱奥就是这么三心二意的一个人,离了我于你不一定是坏事,我已经同母亲说了,不将你的秘事公之于众,你我是和离,不是我休妻,今后你找个一心一意对你的,好好儿过日子罢。”
鸣夏哭得肝肠寸断,趴在地上双手捶地,哇哇大喊:“滚出去,你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朱奥猛地站起身,怒而指着她道:“真是个泼妇,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说罢抬腿便往外走。
鸣夏索性放声大哭,连屋顶上的老鸦都惊起一片。
她晓得她是彻底输了,从前她为了比得过锦秋,明知国公府是火坑她也跳了,没成想锦秋却高嫁,竟一跃成了王妃,偏偏还深受宠爱,而她呢,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如今竟成了个弃妇,她这辈子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如此,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夫人,夫人!”莺儿小跑着进来,见鸣夏趴在地上,忙伸手去搀她,急得喊:“地上凉,您快起来,没的又受了寒。”
“寒不寒的有什么要紧,横竖我是生不出孩子了,”鸣夏颓然坐在地上,身子一摊软泥似地扶不起来,神情麻木得好似灵魂也被抽去了。
莺儿见自家主子光掉泪不出声,也看得心里压抑,跟着哭起来,断断续续道:“若不是香芙那贱婢向老夫人告了状,老夫人又去姑爷房里大骂了一通,姑爷也不会这般对您了!”
“你说什么?”鸣夏讶异地望着莺儿,眉头一攒,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莺儿便将白日所见一五一十同她说了。
鸣夏眼里一滴泪倏地滑下来,她突然自己缓缓站起了身,怔怔望着镜台前的如豆烛火,将先前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梳理了一遍,那烛火愈燃愈旺,她的神思也愈加清明。
香芙那小贱蹄子是怎晓得此事的,难道是夫君?不,不会,夫君无缘无故将这秘密告诉她做什么?她也没得夫君几多宠爱啊,那便只能是锦秋了,她今儿才来,后脚香芙便去告了密,除了她还能有谁?必定是她!
原本她还想着今夜便自尽在这府里,即便是死也不能让人家看她的笑话,现下她却改了主意了,她即便要下地狱,也要将她的好姐姐拉下去。
鸣夏走近那盏烛火,揭开灯罩,将烛台里的红烛取出来,倒过来往桌案上一插,一拧,烛火倏地灭了,房里陷入深深的黑暗。
“夫……夫人?”莺儿喊。
“不过就是和离么,我早不想待在这府里受气了!”鸣夏轻轻抹去脸上泪痕,突然问道:“上回让你打听的那奴婢喜鹊你可打听清楚了?”
……
五月初,夜间弦月高悬,锦秋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对搀着她的红螺感叹:“也不知王爷在潭州如何了,听说今年的洪水淹了十多个村庄,后头还下了几场大雨,他上回下水救我染了风寒,伤了身子,如今也不知抗不抗得住,”锦秋自顾自说着,突然发觉周边的草色被映照成血红,她心头一震,望了望天,不知何时,皎月竟染成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