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秋的注意。赵明烛在密信末尾附加了一句:查真定府驻军将领中,有一位都指挥使姓韩,名似道,与朝中那位掌控科举的“提线人”韩似道,乃是同乡,且过往履历显示,二人早年曾同在边军效力,关系匪浅。
韩似道!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再次将漕粮改道事件与那个隐藏在科举背后的庞大组织紧密联系在一起。漕运、度支、边军…这张网,比陈砚秋想象的还要巨大,还要深入。
他坐在书房里,窗外夜色沉沉。手中的密信已被他就着烛火烧毁,灰烬落在瓷碟中,如同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漕粮改道,看似是应对天灾的常规调度,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指向不明巨大阴谋的布局。那矾水密写的批注,如同黑暗中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在帝国的粮草命脉之上。
他想起林振元那句“雨未必全看天意”,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知情者的暗示,甚至可能是带着一丝炫耀的嘲讽。
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直接揭发?且不说他手中没有直接证据(矾水密信无法作为公开证据),就算有,以他现在身处林府的处境,恐怕揭发信还未送出,自己就已遭遇不测。继续隐忍探查?又该如何突破林振元的重重监视,找到更多、更确凿的线索?
陈砚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他面对的,不再仅仅是科举考场上的不公,而是一个盘根错节、渗透到国家各个层面的庞大阴影。他们窃取功名,贪腐国帑,甚至可能通敌卖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需要更周密的计划,更需要耐心和运气。
至少,他现在知道了漕粮改道的部分真相,知道了真定府那个关键的节点,知道了韩似道这个边军中的关键人物。这些信息,如同在黑暗迷宫中摸到的几块砖石,虽然还拼不出完整的路径,但至少指明了方向。
他将瓷碟中的灰烬倒入窗外的泥土中,看着它们与夜色融为一体。
风雨欲来,而这漕粮改道的背后,隐藏的或许是比自然风雨更加狂暴的惊涛骇浪。他必须在这惊涛骇浪袭来之前,找到足以力挽狂澜的凭依,否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