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的值房仿佛成了一个风暴的中心,表面沉寂,内里却激流汹涌。赵明烛坐镇其中,一道道命令发出,如同撒出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从汴京这座百万人口的巨大迷城中,捞出那些关键的碎片。
崔月隐的行动效率极高。他派出的几组人手,扮作寻常顾客或求知若渴的学徒,悄然渗透进汴京各大铁器行、经营海外奇珍的胡商店铺,甚至通过曲折的关系,请教了几位将作监内背景相对干净、专注于技术的老匠师。
查询特殊金属料的消息,在汴京的市井喧嚣中并未激起多少涟漪,但反馈回来的信息却逐渐汇聚,勾勒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大人,”一名负责查访的暗探回报,“城东‘百炼坊’的老匠师说,听描述,那材质特性有些像西域传入的‘镔铁’,但镔铁虽坚利,寒性却未必如此重,韧性也稍差。” “大人,南薰门外经营大食货的胡商说,波斯特产一种‘雪花铁’,铸出的花纹奇异,且自带寒性,但存量极少,多用作贵族匕首饰物,很少制成令牌大小……” “将作监的刘老匠看了属下手绘的纹样风格(根据赵明烛描述尽可能复原),说这般尖锐扭曲的纹路,非失蜡法或特殊蚀刻不能为,寻常锤揲难以完成,汴京有此技艺的银匠或铜匠不多,但若是铁匠……尤其擅长处理异铁者,更是凤毛麟角……”
线索繁杂,似乎指向多个方向,却又难以 ppot。然而,在这些纷乱的信息中,一个名字被不同的人多次隐约提及——城西“金火堂”。这是一家规模不大却颇有传奇色彩的老铺,据说祖上曾为宫廷督造过神兵利器,尤其擅长处理各种疑难杂铁,锻造一些奇门兵器和小巧机括物件。但其店主性格孤僻,深居简出,几乎不接外活,也与同行少有往来。
几乎就在调查金属料的同时,另一路负责追查官窑“琉璃务”失窃案细节的探子,也带来了新的进展。他们并未大张旗鼓询问管事,而是暗中找到了那夜负责看守仓库的一名老窑工,许以重金,终于撬开了一条缝隙。
老窑工战战兢兢地回忆,那批旧号衣和靴子失窃前约两日,曾有一名自称是“将作监丞大人随从”的男子前来查验过库存,询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那人穿着体面,言谈举止确似官家人,故而未引起警惕。但老窑工依稀记得,那人离开时,靴底似乎沾满了窑场特有的红黄黏土,还曾在门口跺了跺脚。
“将作监丞?”赵明烛接到回报,眼中寒光一闪。将作监丞乃将作监副职,官阶不低。若此事涉及此等官员,那对手的渗透程度简直骇人听闻!他立刻命人秘密调取现任将作监丞及其主要属官的档案,并核查其近日行踪。
然而,调查尚未有结果,崔月隐那边却有了一个意外且重大的发现。他并未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市井查访,而是同时调动了皇城司内部关于江湖异闻、奇物记录的档案。在一堆蒙尘的故纸堆中,一份数年前地方皇城司上报的、关于一起未结案的江湖仇杀卷宗,引起了他的注意。
案卷记载,当时在现场一名死者身旁,发现了一枚“非制式令牌,铁黑色,纹样诡异,冰冷刺骨”。因案件涉及江湖帮派火并,且令牌无从查证,最终作为悬案归档。卷宗后附有一张粗糙的临摹图样!
崔月隐立刻将这份临摹图样与赵明烛凭借记忆描绘的图案对比。虽然笔法拙劣,细节模糊,但那整体风格——尖锐、扭曲、不对称的几何感——竟有五六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卷宗旁注提及,经一名曾接触过西域物品的老仵作辨认,那令牌的材质,疑似掺有少量“玄冰铁”!
“玄冰铁?”赵明烛和陈砚秋听到这个名词,都是精神一振。
崔月隐解释道:“据那老仵作所言,此铁并非中原所产,传闻源自极北苦寒之地或海外孤岛,性极寒,质密而韧,掺入普通钢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