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一种诡异的、如同陷入烂泥的触感。
龙天的手指,本应只是无意识地搭在自己的肋下,却毫无阻滞地、无声无息地穿透了那本该坚逾精钢、经过“龙骨化”
极致强化的肋骨!
没有预想中的坚硬碰撞,没有金石交鸣。
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朽木败絮般的……簌簌声。
他怔怔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半截没入胸腔的手指,以及从那破口处,如同被风化的沙堡般簌簌落下的、闪烁着黯淡玉金色泽的骨渣。
他茫然地望向手术台。
那里,不知何时,已无声地堆积起一小撮他身体内剥落的碎骨。
每一片,都不过指甲盖大小,边缘参差,失去了内蕴的能量光泽,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
更令人心悸的是,当他凝神看去,竟现每一片碎骨的表面,都如同被最精微的刻刀雕琢过,清晰地铭刻着同一个日期——父亲的生辰八字。
这不是物理的崩解。
这是梦境……那个在绝对理性主导下、进行着疯狂自我改造的意识之海……开始崩塌的征兆。
支撑他疯狂执念的基石,正在无声地化为齑粉。
“哥——!
!
!”
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嘶喊,如同破晓的惊雷,狠狠劈开了这片混沌与死寂!
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与恐惧,比任何实验室的警报都更具穿透力!
龙天如同被这声呼喊从深海中拽出,茫然地抬起头。
他破碎的视线越过冰冷的仪器、散落的工具、满地狼藉的血污……定格在实验室那扇厚重的防爆合金大门处。
门……被撞开了。
不是被能量武器熔穿,不是被暴力破拆。
是被一个纤细、颤抖、却带着毁天灭地般决绝的身影,用血肉之躯……撞开的!
龙巧云站在那里。
少女素白的中衣下摆,已然被地上浓稠的血泊浸透,沉重地贴在纤细的小腿上。
那双她最珍爱的、鞋尖绣着灼灼桃枝的软缎绣鞋,此刻正深深陷在粘稠、暗红的血泥里。
(其实根本没有拦,这套防御设备可以阻拦任何人,但唯独不会阻拦龙巧云)
那些被他亲手剥离、随意丢弃在地的实验废弃物——尚在微弱抽搐的脏器、缠绕纠结的肠管——就在她脚下,浸泡在血泊中,泛着令人作呕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粉白色泡沫。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如同冰冷的针,狠狠刺入龙天的鼻腔。
这熟悉的味道,本该象征着秩序与洁净,此刻却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和内脏的腥臊,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然而,比这气味更先抵达他意识的,却是指尖传来的……温度。
龙巧云不知何时已冲到了病床边。
她纤细却带着惊人力量的手掌,正死死地压在他腕间埋着留置针的地方。
力道之大,仿佛不是要阻止血液流出,而是要将那透明的输液管里流淌的葡萄糖液体,硬生生地、倒灌回他那千疮百孔的血管中去!
龙天的目光,如同生锈的机械,艰难地、一格一格地向上移动。
掠过她沾满血污的裙裾,掠过她剧烈起伏、压抑着巨大悲恸的胸口,最终,定格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
他在数。
数她沾湿的、如同鸦羽般浓密的长睫上,那摇摇欲坠、却始终未曾落下的泪珠。
十七根睫毛上挂着泪珠。
比昨夜……多出了三根。
这个冰冷的数字,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他意识深处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你承诺过……”
龙巧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